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作文(3篇)

篇一: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作文

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作文(3篇)

辛元

喀喇的風一直很冷,刻骨的像刀一樣。我抬眼望見的是一片一片刀砍斧鑿一般的山外山,頂著斑駁蒼涼的雪線而立。它們不隨風動,發出亙古不變的神聖低吟,劈開國境線上暈開的極高遠澄淨的天幕,點染一線朝陽的明金。烈士陵園如往常一般寧靜,我知道志國又要上山來了。

“紅軍,我又來了……咳,今兒真冷!就我們哥兒幾個開了一輛車來的,馬上清明瞭,政委上回說可要回來看你!那可就熱鬧啦!”他展開隨身帶的布包,一股股的白汽從他嘴裡、脖頸子裡、還有布里幾個雪白的包子裡洶湧地冒了出來。是寒風在凜冽地掠奪這苦寒之地的熱氣。

如果我能開口的話,我真想告訴他別費那事兒囑咐炊事班為了祭我包一個連隊的包子,隊裡南方人多又不一定愛吃那玩意兒,我愛吃又吃不著。

他似乎是跟我作對似的自己咬了一口包子,抹抹嘴,接著嘮叨:“我過年跟小玲回老家了。她家種玫瑰,那一大片園子喲,看著紅豔豔的,在大太陽底下,可……可別提多好看了!”他說到這兒哽咽了一下,這也是這位感情細膩的兄弟在我這兒絮叨的習慣——說著說著自己就哭起來了,“都說……自然風光,我看那才是……風光,紅麼豔豔的花,又喜慶,又浪漫……我當時就在想啊,你……長在北……北方,見沒見過那一園子的紅玫瑰……生前,有沒有收過……姑娘給的花啊……”

他說到這兒泣不成聲,猛的抱上了我的墓碑,將滾燙的額頭與淚水覆了上來,顧不上那有多冰涼。我再看那群山寂寂下的墓園,和我一起躺著的112個弟兄啊,你們生前可曾收到姑娘送的玫瑰花?

我多想回抱志國。

清明,我看見政委的臉遠遠地從那遠行而來的車隊中若隱若現了。他總是坐不住,臉一定要探出車窗來。車隊後面跟著一輛大車,我正疑惑著,有戰友將它開啟,捧下了一把把的玫瑰。

那鮮紅的嬌嫩的花,在寒風凜凜中半展著,不屈自己美豔的枝和瓣,嫣紅如血,壯烈如旗。我看到志國和政委忙前忙後地為每個墓前分發著,放置然後敬禮。朝陽是喀喇特有的金,淬染在這片光耀安寧的陵園上,玫瑰紅出鋼鐵一般的鏗鏘與崢嶸,美到極處。

我們這一生興許死的時候太過年輕,並沒有來得及親眼看一看南國春花爛漫的好風光,也不曾有一個送來玫瑰的姑娘。但只要那國境線遠方的遠方漫是河山大好、春色滿園,孩子們在陽光中跳著鬧著,有陽光明媚裡盛放的大片大片紅豔豔的花和吃不完的包子,便從不覺得後悔。也許會有他們中間的一兩個,會想來這喀喇崑崙的雪山看看寒風中凜冽的玫瑰,繼續將如花般青春的紅點耀邊境線國旗的色彩,荏苒一生清澈的愛,只為中國。

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我想。

篇二: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作文

我想成為一名科學家,幼時的我在日記本上寫道。

當我第一次看到地質學家野外探測並拿出一枚閃耀金剛原石時,當我第一次看到生物學家研究紅松木時,在大自然的環抱下他們似與其融合為一體,他們臉上的笑容,伴著那風光美景相得益彰。我睜大眼睛,幻想著那在鏡頭前美景中意氣風發的,是我。

自此,我愛上了自然與生物。落日下的紅杉,春中的落英都被我悄悄藏在相機中,那些科學家們矗立的身姿,也成為了我心目中的風光。

可天不遂人願,生物實在太差,再認真學也不盡人意。每當夜深時,我翻開那相簿,一張張泛黃的照片既讓我懷念又讓我無奈嘆息。

也許,我也就是塵埃一粟,何能企及那風光呢?

就這樣,我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忘了那份執著,伴著我長年的相簿蒙灰,唯有我長期投喂的流浪貓見證著我的改變。

日復一日,我默默地隱身在人海中,沉寂。高三了,我渾渾噩噩地度日。一次,一個名為“成為一個平凡人”的講座將我吸引,我抱著看看熱鬧的心態去聽。主講人是個鶴髮童顏的老爺爺,他眯著眼,笑著問:“你們有夢想嗎?”現場的人聲迭起,那一雙雙眼透著亮,灼熱的目光似能望見遠方,挺立的身姿,自信的言語,好似一道風光。

爺爺聽罷,豎起大拇指:“說的對啊!夢想是要去追呀!就算失敗了,也光彩照人!”他笑道。

我一愣,失敗怎麼能算風光呢?我回憶起在電視前看到的自然盛景和與其相得益彰的拿著成就獎盃的人,陷入沉思。

時至高三衝刺,我們認真學習的勁頭將白晝與黑夜相連。黑幕下,無聲,只有筆頭摩擦的聲音。我盯著題目,刻鐘的指標划向了十點。空蕩的教室,僅有一束燈光與我作伴。

隔天,當我來到辦公室答疑時,看到一個小姑娘目光灼灼地望著我。她跑過來,舉起手中的相機,激動道:“姐姐,我要將你登在我們的報紙上,就叫‘一處風光’!”我疑惑,看向相機,那是前天夜裡,正在寫題的我:黑暗之中,僅有一個人,那專注的眼神,似乎比燈火還要明亮。

“姐姐你的夢想是當生物學家嗎?我也是,我也一定爭取成為像你一樣努力的人!”我內心苦澀但有些感動:“我學得不好……”

她拍拍我:“不!追光的人,其實就是一道風光。”

我怔愣,想起不久前爺爺的話,頓悟。再看向那張照片,沒有明麗的紅杉,沒有奪目的春景,也沒有拿著獎盃的人,只有一個身著舊校服,奮筆疾書的我。但我好像找到了,多少年後她也站在了大自然中,成為了一抹亮色。

我重新打開了日記本,泛黃的照片和字跡昭示著過去孩童的期待與夢想。而後,我將自己的照片貼在另一側,寫道:我原來也是一處風光。

夜深,昏暗的人行道上燈光明亮。

篇三: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作文

山風搖落眼前花。我老啦。

不知道從何時起,星辰爬上了我的鬢角,桃花褪下了我的雙頰,我的瞳眸失去了澄明的光,變得晦暗如一對枯澀的梅子核。和我同年入職的同事們也老了,我們再不是扛著攝影裝置四方奔走的攝影師,而是連鏡頭都端不穩、三腳架都拎不動的老人。老人。老。

起初,我和同事們都是不肯服老的。我們一如既往地跋山涉水,在寒夜等荒寺的月圓,凜風中候一隻來去無蹤的獼猴。但老了就是老了:熬夜會頭痛,吹風會發燒,拼盡全力登山拍晚霞會被後輩暗諷,擠在前排拍攝花間戲蝶會被年輕人推搡“讓一讓”。風光被無數眼睛記錄,記錄風光的人卻被無視,被殘忍的目光跳過。

奇怪的是,我們並未放棄,好像總有誰在抱怨要“隱退”,這月是他,下月又是她。可其他人永遠團結一致地勸那人莫要賭氣放棄,甚至上次被勸說的同伴也會加入下一次勸說的行列——說到底,誰也不甘心在家坐守空房。勸說倒也並非難事,堅守是赤子之心,懣懣又何嘗不是源自熱忱?兩年過去,我們幾乎不再進行專業拍攝,但依舊步履不停,踏遍名山大川,走過春秋冬夏。我們的生命早已被那一個個黑黢黢的鏡頭定義,縱使流光容易把人拋,你仍然能夠看見鏡頭背後與時間作戰的靈魂。靈魂的面容溝壑縱橫,靈魂的英姿意氣風發。

又是春花爛漫時,一條條顫巍巍的腿邁開細碎的步子,我們一行人登上了通向山頂的棧道。隨著高度的增加,視野也愈漸開闊,我的老眼看不清遠處的風光,只見清雅的粉白從盎然的翠綠中間探出頭來,蜿蜒的灰藍色山路如長練起舞,勾勒出山體的形態。我們的隊伍跟緊斜暉,追隨那溫暖的金色走向頂峰,櫻緋的霞光使近處的山桃難以辨識,幸好有幽香陣陣容我認出春芳的存在。一個小姑娘拉著媽媽的手向我們的方位指來,母女二人好似在愉快地談。我回頭張望,並不見什麼新奇。小姑娘轉瞬就跑沒了蹤影,而我拍了拍自己灌了鉛的腿卻累得癱軟,只得感嘆一句“年輕真好”。

終於登頂,極目遠眺,真是花動一山春色。璀璨的夕陽慷慨地把熱情撒向大地,點燃了滿山春意,生機在最後的時刻裡不遺餘力地燃燒。我感動於自然饋贈我的美,濁淚驀地湧向佈滿皺紋的眼眶。“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到這裡了”,我的心呢喃著。我盡力銘記此時此地的每一處細節,當同伴們的隊伍映入我的眼簾,我驀地明白了小姑娘的所指——灰白色的髮絲竟也成了點綴,與燦爛春光和諧地融為一體。在這春日黃昏,我們不再是攝影師,不再是遊人,我們的生命在春的接力中得以永恆延續。小姑娘的盈盈笑語重又飄來,如鶯啼囀,彷彿我們一眾老人自然地與線性時間取得了和解,並收穫了四季與生命輪迴的賜福。

我們也成了一處風光啊。我們從容走向衰老,因為在終點我們將與風光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