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追為話題作文

長街長,煙繁,你挑燈回看。短亭短,紅塵輾,我把蕭再嘆。

以追為話題作文

外公是個篾匠。

裝東西用的小竹籃,休息用的大藤椅,過家家用的小桌子……他什麼都會做。

很多個夏天的下午,外公在院落裡擺上一張板凳,捧來幾小段竹竿和幾疊竹片,攤開一卷閃銀光的器具,還會貼心的在身後擺上一張高藤椅。外公開始忙活,我就自己爬上藤椅,靜靜的看著。看著太陽從頭頂跌落,看著竹堆慢慢的變少,看著外公抬手把一根根竹條插進竹片,看著他深綠襯衣的背面點點深灰連成一片,每每他彎下腰去拿東西時,我都可以清晰的看見腰上的脊柱。外公真的好瘦,從遠處看,背影單薄的就像一個文弱的書生。

當籃子越堆越多的時候,外公總會在天剛放出魚肚白的清晨起床。我坐在門檻上,看著他在他的扁擔上掛滿大大小小的籃子,小籃把大籃塞的看起來更大,大籃子的拎環長長短短的的掛在扁擔上。待一切準備好,外公把扁擔穩穩的挑起,跨出了門檻。籃子其實並沒有很重,但他為了儘量多帶些籃子,放任瘦弱的身體被這麼多籃子擠著、挨著。他越走越遠,扁擔上的竹籃隨著他的腳步一上一下的晃動,直到外公的背影在視線中被竹籃擠得看不見,再到所有的竹籃消失在眼中。臨近黃昏的時候,外公再用疲憊的身軀扛回扁擔。我好幾次問外婆,外公他每天都去哪兒了。在外婆的回答中,集市是一個有很多很多好東西的地方。

從未涉足過的地域總會是最美好的期待。我掐準了日子那天外公要上集市,就早早的爬起來,往口袋裡塞了幾把毛票,死纏爛打的讓外公帶我去。外公拗不過我,便叮囑我說一定要跟著他,不許亂跑。我沉浸在可以去集市的喜悅中,隨隨便便的敷衍了事。

我坐在外公電瓶車坐椅的前面,小小的腦袋上頂著一個大大的頭盔,身體趴在儀表盤上,勉強看得見前方。車子停在了我日夜思念的地方,我跳下車,跟著外公,人越來越多,店越來越多。糖人、棉花糖、冰糖葫蘆、會動的玩具……一切的一切,陌生又新奇。

漸漸的我就把和外公的約法三章忘在了腦後,腳步逐漸放慢了,停在了一個放動畫片的商鋪對面,站了好一會兒,人流越來越密集,人頭湧動,擋住了電視,我就往那家店裡面擠。可那時還小,眼睛又盯著電視的方向,一個不留神被絆了一跤,“啪嗒”一下摔在地上。這一跤把我摔清醒了。外公呢,外公在哪裡?我懵懵地爬起來,也感覺不到什麼痛了。我找不到外公了。心怦怦直跳,我拼命地往前跑,想從往來的人群中找到一個深綠的身影——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外公剛剛應該就是往這裡走的。我繼續跟著人流向前跑。

“囡囡,囡囡!”熟悉的腔調。

一愣,回頭。

深綠的背影從道另一側竄過,我驚喜,硬是擠過人群朝著背影追去。我可以看見,他一邊跑,一邊焦急的左尋右找。

“外公——外公——!”帶著哭腔的娃娃的叫喊聲漸漸消散在人群中,我不確定外公是否聽到了。我邁開步子向前追著,奮力地追著。深綠色微駝背影越來越近,肩膀一聳一聳,頭不時的向兩邊張望,帶著獨有的蹣跚的步伐。淚水模糊了視線,眼中外公的背影逐漸模糊成一支深綠的竹子,高大,堅挺。

“追上了,就在前面……”我穿過人群,想大聲喊,喉嚨裡卻酸酸澀澀的放不出聲。

就在眼前。我用力往前一撲,熟悉的竹香。我張開嘴,哭了出來。

回到家,外公挑了一根大小適中的竹子,用了大半晚上給我做了一支竹哨。“以後你再亂跑走丟了,使勁的吹就好了,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抬頭。落日餘暉將院落染成暖暖的橙黃,恰到好處的光線勾勒出墨色的背影。他坐在板凳上,重複著我熟悉的一舉一動。我伸手想觸碰,畫面卻俶爾遠去。

低頭。腳下泛青的的石磚,四周擁擠的人流。穿著白襯衣的人在身旁一閃而過,跑向前方。我猛驚,抬腳,逆著人流向前,可背影依舊愈來愈遠。

“追不到的。”心底的呢喃使腳步逐漸鈍緩,眼睜睜的看著那抹純白沒入灰暗。

一片死寂。

道婆們此起彼伏的咒誦一把將我拉出幻境,聳然清醒。

他不在了。徹徹底底的不在了。

從口袋裡抽出一直保管的好好的竹哨,走出喧鬧的房間,踩著滿途碎葉,吹起了竹哨。很久沒有吹,聲音有些嘈雜。回憶湧上心頭。

外公制作時的精細認真、挑扁擔時被擠在中間的背影、對我說話時和藹可親的語調……儘管他已經不在了,但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我永遠都會牢記在心。

深綠的背影,對我來說一直是最重要的存在。

終是誰使絃斷,花落肩頭,恍惚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