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晨霧四起，集市的南門外傳來了陣陣的“咚咚”聲，還有輪子擦過地面的“咕嚕”聲。一頭老黃牛正慢悠悠地走著，身後拉著一輛裝滿木炭的板車，車前坐著一個老頭。
這老頭微閉雙眼，身子跟著牛的腳步晃悠著，兩鬢已是一片花白。本該是在家頤養天年的歲數，卻滿面愁容。見那兩頰上，淨是些灰撲撲的粉塵，十指因制炭染得漆黑。
老人一邊晃一邊唸叨著：“今年的冬天還不夠冷，炭不好賣怎麼辦啊！家裡人衣裳還單薄著，還好這次燒出了上千斤炭，小孫子應該能吃次排骨了！”
老人一心想著家中的事宜，差點碰到使者的馬，那使者一身黃衣，騎在一匹輕快的寶馬上，身後還跟著一個騎馬的侍衛，顯然是採買的宮使。
“沒長眼啊你？撞傷了宮使你給宮裡買炭？哎？老頭你是賣炭的？”那黃衣宦官盛氣凌人地罵向老人，發現老人正是賣炭翁後神色一轉，抬起眼皮瞥他。
老人以為要來大生意了，一下紅光滿面，急忙回答道：“是！是！老朽這炭都是大早在南山燒的，餓了一上午了！”
“嗯，很好，給老人家拿錢，炭我們要了去。”話畢，身後侍衛上前一步，手中拿著半匹紅紗一丈綾，俯身系在了牛頭上。
“老頭！這布給你了，炭我們可就拿走了！”宮使命令侍衛將車連到馬上，轉身便要走，卻聽身後忽傳叫喊：“別！別！這點錢真得不夠什麼啊！大人！行行好吧！我家中還有幾歲的小孫兒，家裡窮得都吃不上飯了！”
老人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扒著車不讓宮使搶走。宮使揚了揚手中的明黃小冊子，身後侍衛駕車轉身，兩人揚長而去。
一陣北風呼嘯，偌大的街道上空曠無比，路中間趴著一個老人，無人敢上前去扶，只剩俯身的老牛，和天地世間的薄情伴著他，霎時間，老人的濁眼中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