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1996 夏至.顏色.北極星(下)3000字作文

陸之昂跨在車上在傅小司家樓下等他一起上學。這已成為很多年的習慣。下過雪後氣溫就一下子進入了冬天。傅小司下樓走出樓道門,離開中央空調的環境突然被冷風一吹,凍得傅小司馬上重新上樓去,再下來的時候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後面有個帽子,帽簷上是看上去柔軟的白色絨毛。這樣的天氣一件單衣已頂不住了呢。

Chapter.02 1996 夏至.顏色.北極星(下)3000字

陸之昂就穿得更是多了,厚厚的手套圍巾,還戴著頂看上去有點兒滑稽的毛線帽子。陸之昂特別怕冬天,一到冬天他就冷得不行,於是催著傅小司快點兒出發。

學校走廊盡頭的茶水室也變得格外有人氣。一到下課時間所有的人都衝到茶水間去換熱水到暖手瓶裡。這樣的天氣也受不了。

整個淺川一中銀裝素裹,學校暫停了體育課和晨跑以及課間操。每個學生都在大聲歡呼。其中七班叫得格外響亮。任何時候七班都是最活躍的班級。立夏不由得很是羨慕。羨慕歸羨慕,還是要埋下頭來認真地筆記的。

傅小司的筆記做得讓人歎為觀止。立夏想不通這個整天上課睡覺畫花紋的人究竟是什麼時候了這麼滿滿一本筆記的。回過頭去望著傅小司,他正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猜到了立夏想說什麼。於是立夏用鼻子出了口氣就轉了過來,自嘆不如地拿出筆記本來。

第三節課下課後立夏把筆記還給傅小司,回過頭去竟然看到他們兩個在收拾書包。立夏莫名其妙,問:“你們要幹什麼?”

陸之昂一邊把單肩包往身上挎,一邊充滿神祕地歪起嘴角笑。立夏拿起筆記本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笑個頭啊,你們收拾書包乾什麼?”

陸之昂嗷嗷地慘叫,剛叫完一聲就被傅小司捂住了嘴。傅小司望了望教室外面,的確沒有老師,才回過頭來對立夏說:“我們逃課。”

立夏立刻張大了嘴巴,但冬天的風馬上倒灌進來,於是趕緊閉上,問他們:“逃課幹嗎?”

陸之昂笑笑說:“淺川美術館今天有場畫展,只展一天,是全國大學生的美術作品,去看麼?”

“我?”立夏有點兒不敢相信。

“嗯,去不去?”傅小司和陸之昂已背好書包了。

立夏咬了咬嘴脣,把筆記本往包裡一放,說:“好吧,死就死。”

三個人站在學校後山的圍牆下面,抬頭看了看落滿積雪的圍牆。傅小司和陸之昂把書包丟過圍牆去,然後就開始往牆上爬,兩個人都是運動好手,陸之昂還參加過國中部的跳高訓練,他們很快就站在圍牆上了,兩個人剛往外面望了一眼就異口同聲地“啊”了一下,回過頭來,就看到立夏把書包朝圍牆外面扔過去。陸之昂和傅小司同時愣住,然後又同時笑得彎下腰去,兩個人在圍牆上搖搖欲墜。立夏在下面有點兒急了,說:“你們兩個有病啊,快點我上去。”

兩個男生一邊笑一邊把立夏上去了,立夏站到圍牆上朝外面望了一眼就有點兒想哭。

外面是一個水窪,三個人的書包並排躺在水窪裡。再回過頭來看見傅小司和陸之昂笑得坐在圍牆上站不起來。陸之昂抹著眼淚說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痛。

出了校門滿地都是積雪,從後山艱難地繞到前門就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鞋子差不多都溼了,手裡還拎著個溼淋淋的包,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陸之昂準備打電話叫家裡找輛車子過來接,立夏聽了心裡有些話想說但也沒好講出口。立夏想自己和他們的世界終究是不同的。

他們是想去哪兒只需要一個電話的小少爺,而自己只是個揹著書包上學唸書的普通學生。想到這裡就有點兒沮喪。

傅小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住陸之昂說:“算了,走過去吧,也沒多遠的路。”陸之昂說:“也行,那走吧。”

立夏抬起頭,正好碰見傅小司微笑的一張臉。他把衣服上的帽子戴起來,朝大雪裡衝進去,回過身來朝立夏和陸之昂招了招手。立夏覺得有點兒感動,其實傅小司肯定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瞬間想了些什麼。

來也並不是完全冷漠的一個人。

美術館的人很少,因為今天本不是休息日,而且展出的又不是什麼名畫,所以整個大廳就只有他們三個人轉來轉去。立夏看著牆上各種各樣的畫覺得心裡有風聲來回掠過。

她回過頭去,光線並不很足的大廳裡,傅小司和陸之昂的眼睛明亮,像星辰一樣泛出潔白的光芒。他們臉上是虔誠而無比渴望的表情,在抬頭的弧度裡顯出讓人感動而充滿敬意的肅穆。

立夏想,他們兩個是真心地喜歡美術吧。

看完畫展就中午了,傅小司說:“乾脆回我家裡去吧,順便換身衣服。”落在身上的雪都已化了,衣服泛出一股潮味。

立夏欲言又止的神色兩個男生都看到了。於是陸之昂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什麼的,小司的媽媽非常和藹呢。

傅小司說:“走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喝±咖啡,下午一起去上課。”

傅小司在樓下一直按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下樓開門的聲音。門一開啟陸之昂就嗷嗷叫著衝了進去,一邊衝一邊說:“阿姨啊,好冷啊外面。”傅小司側身進去,於是立夏看到了傅小司的媽媽。正想開口叫阿姨,還沒來得及出口,結果傅小司的媽媽倒先開了口,她說:“你是小司的同學吧,快進來,外面很冷呢。”立夏看著傅小司媽媽的笑容突然就覺得輕鬆了,剛才還繃緊著全身的肌肉呢。

進去之後卻看到陸之昂站在門口,傻站著也不進去,走到他面前才看見他木著一張臉。立夏順著他的眼光看進去,於是看到客廳裡李嫣然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她也在朝這邊看過來,一瞬間立夏尷尬得想朝外面退,結果正好撞在傅小司的身上。

“幹嗎都不進去?”傅小司擠過來,然後看到李嫣然,他的眉毛也皺了一皺,低聲問:“你怎麼也沒上課?”

吃飯的時候氣氛有點兒尷尬。幾個人都埋頭吃飯,沒說什麼話。傅小司是從來吃飯的時候都不怎麼習慣講話的,可是陸之昂平時那麼能講話的一個人今天也一直低著頭吃飯。立夏則更加尷尬,連菜都不敢多夾。只對著自己面前的那一盤蠔油生菜一直進攻。

李嫣然突然對傅小司說:“你今天逃課是去看畫展吧?”

傅小司嘴裡含著菜不方便說話,於是在喉嚨裡模糊地答應了一聲“嗯”。

李嫣然於是就笑了,她說:“你幹嗎在大雪裡跑來跑去的呀,打個電話給我,我叫爸爸找輛車去接你們啊。”

“就你家才有車。”陸之昂突兀地頂了一句。

於是李嫣然就愣在那裡,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傅小司停下來,說:“沒什麼,我自己不想坐車的,而且又不遠,就走了過去。你們快吃飯,等下還要上課呢。”

時間漸漸走遠。說不清楚快,或者慢。

再抬眼望窗外的時候冬天已很深了。已不用晨跑也不用上體育課了,積雪再也沒有化過。寢室裡變得越來越冷,盈盈現在的起床方式已從伸一條腿出去變成露一隻眼睛出來感受氣溫。

遲到的人越來越多,太多的人不能在冬天的低溫裡起床。雖然早起對立夏來說也很痛苦,不過立夏還是每天早上堅持著上早自習。

學校的熱水變得供不應求,打水的人在課間休息時間排起了長龍。一長排的人嘴裡呼著白汽,哆嗦著,臣服在冬天的威力之下。

陸之昂是徹底地進入冬眠階段,上課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睡覺。不睡覺的時候也變得目光呆滯,和他說一句話他三分鐘後才抬起頭,半眯著眼睛回答你。而且十有八九答非所問。

倒是傅小司,在冬天裡整個人都顯得很精神,身上微微透出一些鋒芒,在冬天寒冷的氣候裡尤其明顯,像是一把開過刃的劍。

傅小司還是常會在下午放學的時候留下來幫立夏講題,依然把筆記借給立夏。而這個時候陸之昂就躺在邊上睡覺,傅小司給立夏講完之後就推醒他,然後著哆哆嗦嗦的他回家。

立夏依然每個月在學校門口的書報亭裡買有祭司專欄的雜誌,裡面祭司的畫也開始充滿了雪景。大片大片的白色被處理得充滿了神聖的意味。

整個世界氾濫著白光,像是洪水一樣。

立夏每天下午還是會和小司還有陸之昂一起去畫畫,只是現在傅小司已不怎麼教立夏了,因為基本功學完了之後總歸是要靠自己的。現在才是真正的“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了。同樣因為傅小司的幫忙,立夏的成績也提高了一些。有一次甚至考過了陸之昂拿了第二名,這讓陸之昂嗷嗷地怪叫了一個禮拜,然後在下一次的考試裡總分又足足比立夏多了三十多分。

日子突然變得很平靜了,立夏覺得生活變得很充實,這是自己國中時從來沒有感覺過的。依然常和七七吃飯,聊天的時候總是不自主地會對七七講到傅小司和陸之昂,而每次七七都是笑而不語,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立夏看。看到後來立夏也不好意思老提他們兩個了。

寒假到來之前的最後一次考試,期末全年級的總排名榜上,高一三班顯得格外的輝煌。全年級前十名後面的班級全部寫著“高一三班”。

第一名:傅小司,高一三班。

第二名:陸之昂,高一三班。

第三名:立夏,高一三班。

期末考試結束後很長一段時間學校依然在補課,寒假並沒有真正地到來。一直到接近春節了學校才開始放假。立夏和七七一起回了老家。很多同學聚在一起,談著自己高中的生活。大家都很羨慕七七和立夏,因為能進淺川一中不知道是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呢。

而當寒假結束的時候,春天也來了。

立夏推開窗的時候發現雪已開始融化,有些樹上已萌發了綠色的嫩芽。

回到學校的那天格外熱鬧,畢竟很久不在一起多少都會想念。

而且各自都回了自己的家,立夏的媽媽依然讓立夏帶了很多家鄉的小吃回學校,整個寢室陷入一片狼吞虎嚥的聲音之中。

開學的第一天立夏拿了兩包帶過來的小吃去教室,在穿過操場的時候又碰見了陸之昂和傅小司。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在雪地裡像是教堂裡的牧師一樣。一個寒假沒有見面,兩個人的臉似乎都瘦了,顯出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消瘦,再加上風衣一襯,立夏竟然覺出了一些成熟的味道。

陸之昂看到立夏老遠就開始揮手,立夏於是也舉起手來揮了揮。

春天就要到了呢。

藝術節在三月一號開始了。整個學校的學生都有點兒不思學習,每天都有各種比賽在進行,立夏和傅小司參加的美術組不需要現場比賽,只把作品交上去就行了。立夏交了一張人物的色彩,是自己在寒假裡回去畫的媽媽。立夏在畫媽媽的時候總是最飽含感情的時候,所以畫出來的媽媽臉上都是溫柔的光芒。立夏記得給傅小司看的時候就又等著他的那句“難看”說出來,不料傅小司卻豎了大拇指微微笑了笑。立夏瞪大了眼睛,覺得有點兒不敢相信。

而七七一路過關斬將,順利進入聲樂比賽決賽,這點連立夏都沒想到。以前只聽說七七學國畫的,而不知道七七來唱歌也那麼厲害呢。

陸之昂不知道參加什麼比賽,一直神祕地不肯跟立夏說,也不準傅小司對立夏說,任立夏再怎麼軟磨硬泡都沒有用,只是告訴她說到文藝匯演的時候就知道了。

整個藝術節持續了半個月。

像是被人的聲浪掀掉頂棚的馬戲團。整個淺川一中像是中了魔法般的熱鬧。之前被整整浸泡了一個冬天的寂靜,像是冰雪消融乾淨。

剩下一些薄而透明的冰片,漂浮在青春的河面上,折射出剔透的光。

三月十六號文藝彙報演出,一大早學校的布告欄上獲獎名單就已貼出來了,傅小司理所當然地獲得了美術組第一名,七七也拿了通俗組第二名,立夏竟然也拿了美術組的第四名,立夏覺得特別開心。而最讓立夏吃驚的是赫然看到陸之昂的名字出現在器樂比賽的獲獎名單裡,而且是鋼琴組第一名。立夏的嘴張得合不攏了。

下午就是文藝匯演。上午老師通知立夏說是下午要演出一個節目,和傅小司一起上臺現場畫畫,聲樂組和器樂組的獲獎人會同臺表演,是一個混合類的節目。

整個下午的課全部取消。

所有的學生都搬出凳子坐在操場上。整個操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一顆一顆擠來擠去。

舞臺也已搭好了,一些校工在除錯音響。

立夏和傅小司在後臺準備著畫畫的工具。

不知道為什麼立夏總是覺得心裡慌,像要出什麼事情,總也靜不下來。回過頭去看看傅小司,他正在低頭削著鉛筆。立夏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嗯?”傅小司抬起眼。

“沒什麼,有點兒緊張。”立夏回答。繼續擺弄著畫箱裡的那些顏料。紅色放左邊,白色放右邊。自己的習慣。

“其實沒什麼,畫畫在哪兒畫都一樣的,你想我們去街上畫人物速寫不是一樣面對很多人麼?”

“那不一樣呢”

“沒什麼不一樣,一樣的。”傅小司眼裡的霧還是沒散。立夏想也許看到他清晰的眼睛就不緊張了,這樣一雙沒焦點的眼睛看了讓人心裡沒底。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前幾天看的一篇日本的恐怖小說《靈霧》,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立夏嘆口氣,也坐下來削鉛筆。其實鉛筆老早就削好了,立夏只是想找點事情做,好不讓自己老是去想表演的事情。

正削到一半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過頭去,陸之昂和程七七走過來,兩個人笑眯眯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你們認識?”立夏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

“七七在我們美術班常和我們一起畫畫的,她可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老師專門給她一間畫室,偏心著呢。”陸之昂陰陽怪氣地說著。還沒說完就被七七當胸打了一。

“沒有,那間畫室是老師給我們三個的。”

“三個?”

七七朝著立夏身後的傅小司打了個招呼,立夏回過頭去看到傅小司難得一見的笑容。立夏徹底暈了。

“那麼,等下的鋼琴和演唱就是你們兩個了?”

陸之昂眯著眼睛一直點頭。

立夏想,今天見鬼了。

上臺之前傅小司把立夏的顏料全部按照順序放整齊了,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筆和畫板還有橡皮。然後拍了拍她的頭。

立夏站到臺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在臺下的緊張根本不算什麼,現在才是真正的煎熬。立夏看著下面無數張面孔就覺得頭暈目眩想要逃下去,可是怎麼逃呢,這麼多的人,腳上像生出根來,穿過鞋子紮在舞臺上,筆直地朝著下面如同物理老師沒表情的臉一般堅固的水泥地面刺穿下去,於是就動也動不了。

立夏聽著陸之昂的鋼琴聲再聽著七七的歌聲就開始自卑。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聽過呢,無論是陸之昂彈琴還是七七唱歌,儘管自己還把他們兩個當做很好的朋友。想到這裡立夏就回過頭去看傅小司。傅小司站在離自己兩米的地方,全神貫注地在畫板上用鉛筆勾勒著線條,眼睛裡的大霧比任何時候都濃,幾乎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立夏突然就慌了神,腦子裡也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慌忙抽出鉛筆去打線稿,結果一用力鉛筆斷在畫板上,於是又慌忙地去調顏料,可是蘸滿顏色的畫筆卻怎麼都調不出自己想要的顏色。

立夏有點兒慌了,拿筆的手泛出慘白的光。到最後甚至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隨後眼淚也開始往上湧。立夏想這樣子真狼狽,可是越想眼淚越多。

正當立夏覺得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時候,身邊遞了一支鉛筆過來,傅小司轉過身來,在桌子下面抓住立夏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立夏張大了嘴,眼前出現各種各樣的色彩,像是最絢爛的畫。

回過頭去是傅小司令人心定的笑容。

立夏也不知道是怎麼結束的。聽到鋼琴聲結束七七也停止了歌唱。然後立夏自己在畫布上抹上了最後一道鮮紅的色彩。

當她和傅小司把畫從畫板上拿下來站在臺上對觀眾謝幕的時候,立夏激動得想要哭了。下面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立夏看到班主任站在人群裡微笑。

她轉過頭去想對傅小司說謝謝,可是目光落到傅小司的畫上就再也收不回來。

第一秒鐘笑容凝固在臉上。

荒草蔓延著覆蓋上荒蕪的山坡。那些沉睡了很久的荒,終於被綠色渲染出柔軟的質感。

第二秒鐘笑容換了弧度。

憂傷覆蓋上面容,潮水嘩嘩地湧動。那些夜裡聽過的潮聲,朝著盡頭逼近。

第三秒鐘淚水如破堤的潮汛漫上了整張臉。

夏日如洪水從記憶裡席捲而過。

第四秒鐘第四秒鐘已不重要了。

立夏知道自己哭了。

像是聽到頭頂突然飛過無數飛鳥的聲音,雪花混著揚花一起紛紛揚揚地落下。

立夏再抬頭就看到了傅小司清晰的眼神,如同北極星一瞬間讓立夏失了明。

傅小司的畫的右下角出現了立夏看了無數次的簽名——祭司。

國二:遲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