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远方的天际渐渐淡开一抹天青色。
格外干净的午后,阳光清晰地显露出来,带着慵懒的气息,稀薄的空气,带着少许单一,少许甜腻。
浅淡的格局,安静的世界,安静的让人发慌。
睁开眼,看到天际那隐隐约约的曙光,若即若离的飘忽不定。
灯光酒绿的城市漂浮在细小的尘埃上空。
这座城市的哀伤,似乎与我无关。
记忆的齿轮在不停倒流逆转,那些时光突兀的显现出来。
时光荏苒再荏苒,光阴交错再交错。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不曾认识你。
是你,成就了我的悲伤。
十点三十分。
窒息的空气,尴尬的笑容。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冰冷。终于不再徘徊,不再犹豫,坚决的握紧行李箱。
“你确定要走?”父亲一根一根吸着烟,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全部吸进去。
他的面孔埋在飘渺的烟雾之中,我们之间被这层烟雾隔离的很陌生,我看不到他脸上的悲伤,亦或许是快乐。
“你已经逼死了妈妈,现在连我也想逼死吗?”我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目光里有我从来没有过的憎恨。
“你恨我吗?”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
“不恨,只是恨我自己是你的女儿。”我简短的回答,前半句是说给他听,后半句是说给自己听。
我径直走到门口,双手紧紧握住木质的门的扶手。
“伊夏。”他顿了顿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只有这三个字吗。
你认为你对我的伤害,只有这三个敷衍的字就够了吗。
不够。永远也不够。
我看到他眼底的泪水,那是第一次看到,也是最后一次。
“爸——”
他震惊的抬起头望着我,眼底透出了一丝希望。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很久没叫过这个职称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
他眼底的那丝希望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被我无情的摧毁,他的目光黯淡下去,空洞的没有了任何语言,只是继续的抽着那可以减轻他痛苦的消遣品。
我的内心划过一丝凄楚,一丝同情,可我不允许自己可怜他,要不是他为了那个女人,妈妈又怎么会被他逼死。我那僵硬的手指最终将那道门打开,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二)
我是季雨澜。
一个酷爱红色的女生,那像血液一样鲜红的颜色,那流入人心底,多么痛快淋漓,多么可怕的颜色。
我的身上是千疮百孔,每一道疤痕都提醒着我自己不可以忘记我是第三者的女儿,不可以忘记自己的来路不明,那些自残的印记让我变得比同龄人早熟,你可以说我是个坏女孩,的确。我是,我从来就是。
一个彻彻底底的坏女孩。
而我内心的伤痛更胜过肉体上的伤痛。我恨他,恨他给了我根本不想要的生命,恨他给了我生命却不能给我身份,恨他让我从小活在别人的嘲笑中。我没有得到他哪怕一秒钟的疼爱。他的爱,理所应当的全部给了他那个名正言顺的女儿,她理所应当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理所应当的可以一直被疼爱宠溺,对她而言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而我的存在也理所应当是多余的。我恨她,恨她可以得到我亲生父亲所有的爱,恨她一直以来就可以拥有一张smileface,恨她一直牵扯着我父亲的目光,让他忘记了还有季雨澜的存在。
我痛恨我自己的存在,而我又幸运我自己的存在,我的存在的唯一价值只是为了让你更加痛苦。舒伊夏。
没错。
季雨澜,你是个第三者的女儿。
季雨澜,你早已被父亲遗弃了。
而现在,我要报复你们,报复你们所有人。
尤其是你,舒伊夏。
(三)
顶着刺眼的阳光,瞳孔逐渐放大,久久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阳光,如果可以将我的双眼烧灼,就不用看到那天那幕场景了。或许,只有阳光才能包容我的一切,才能原谅我的任性,才不会把我抛弃。
拖着沉重的行李,穿过拥挤人群,双耳插着耳机,就那么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漫无目的,只想走到自己累倒。
这浮生,这流年。已经把我锁在幸福的门外,我很想伸手触摸那门把手,然后推门而入,可就是那触手可及的幸福却离我那样遥远,我努力的想要触碰它,想要追逐它,却总有种牵制的力量把我拒绝,狠狠的摔在门外,然后反复践踏,反复蹂躏。
天空的乌云渐渐密集,阳光渐渐消散,太阳即将被乌云完全遮盖。我看着那阳光,想要努力地去追逐它,难道最后带给我希望的东西也要消失吗?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了我的衣服,面孔上溢满着雨水,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前额,我扔下行李,追逐着太阳消失的天际,沿着街道奔跑在雨中。不要抛弃我,请这次一定不要抛弃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留给我一点容纳自己的地方,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真的害怕。
眼睛已经渐渐模糊,看不清远方的路了,此时已分不清眼前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双腿渐渐麻木,跪倒在路上。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我扶起,将如此狼狈不堪的我投入他的怀抱,我闻到了他身上那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很温暖的地方,请允许我一直停留,请允许我不再醒来。
窗外放晴了,我在睡梦中挣扎,那些黑暗席卷着我,我拼命的逃跑,想要逃离出这片黑暗,没有人察觉我的痛苦,没有人发现我的痛苦。我拼命的哭喊着,而那片黑暗却紧紧的包围着我,突然一丝曙光出现,将绝望的我拉回现实,我紧紧的抓住那抹曙光,我不要再让它溜走。
我渐渐的安心,然后清醒过来。
柔软的大床,白色床单,浅色的窗帘。还有床旁俊美的男生,穿着雪白的衬衣,有着好看的弧度,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我的脸扑通一下红了起来,匆忙将手抽回去。
“啊,不好意思,刚才你做梦一直哭喊拼命地向四处乱抓,所以我就。。。。。。”男生进一步解释道。
“呃,对不起啦。”我打断了他的言语。
彼此都沉默着,然,突然想起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昨天你一个人倒在了路边。
——哦,谢谢你。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搞的自己这么狼狈?
我沉默了,不想再表达任何言语,此时说话都有些困难。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我是夏澜。
——嗯,我是舒伊夏。那个。。。。。。我打扰了,我收拾好马上离开。
——哦。。。。。。那好吧。
夏澜。
夏澜。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黑暗中没有逆行。
(四)
远处的灯光飘忽不定,斜照在窗旁,不带有丝毫倦意,远处的景物似乎也若即若离,光线愈变愈强,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清晰地显露出来。
已经是深夜,我站在静谧的楼道,发了条短信。
——阿澜,你现在打开门看看。
一分钟后。收到回复。
——打开门?这是什么怪异的行为。
我笑着回复了一条短信。
——打开嘛,听人家话啦。
我看见他揉着惺忪的睡眸,穿着宽大的睡衣,极不情愿的打开门。
“夏澜!surprise!”我惊喜着扑进他的怀抱里。
他微微颤动了一下,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呢。”我嘟着嘴,不满地说。
“你不是在英国吗?”他松开我的手,把我迎进房间内。
“想你了,就回来了。”
“你父亲他……?”他还是满脸的惊讶。
“我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一是想你,二是要报复他们。”
“报复?”
“你是说舒伊夏?”
“当然咯。”
“不可以。”夏澜的声音突然一下变得焦急起来,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后又慌忙解释道,“我是说,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呀。”
“姐姐?呵呵,真可笑。”我瞥了他一眼,嘲讽道。
“好了啦,不说他们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们都有五年没见了。”我说着又再一次抱紧他,在他的左脸颊上留下一个吻痕。
“……”
“你怎么不理我?你想我没?”我抬起头迎上他的双眸,我看到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瞎想什么,我当然想你了。”
“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吗?”夏澜那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冲荡,却让我错失了安全感。
“当然了,我不会的,傻瓜。”他说着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这一个亲昵的动作却让我格外兴奋。
——谢谢你,夏澜,谢谢你还会一直陪伴着我。
——对不起,雨澜,我或许真得喜欢上了别人。
(五)
滑开手机盖,黑色的屏幕渐渐散发出银光。仔细查看总共有十三通电话,九条短信,两通语音。而发信人统一都是:简沫。
我看了所有的短信,几乎都是问我现在在哪里。打开语音信箱简沫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伊夏宝贝,你在哪里呀,我都快急死了,干嘛一直关机,听到后马上到‘黑潮BLACK’酒吧找我,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
我关掉手机,继续让它恢复到关机状态,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到“黑潮BLACK”。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酒吧,强烈的响声萦绕在耳边,刺鼻的鸡尾酒的味道和烟粉味扑鼻而来,这熟悉的味道让我很有安全感,酒吧周围的墙壁都呈黑色,一种被人遗忘的颜色,它拼命的想要吸收所有颜色最终被烧毁,某种程度意义上似乎很像我。我坐到靠近吧台的一个安静的角落,然后静静的点了一杯威士忌,暧昧的灯光下,舞台上的人们尽情的、疯狂的起舞着,似乎忘记了所有烦恼,而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我尽有属于我自己发泄的一种方式,那就是安静,只有安静才能让我忘记一切,而奇怪的是我并不反感这喧闹的地方,反倒有丝好感,或许我的内心还是向往这里的解脱,没有纷扰吧。
“嘿,死丫头,你还知道来呀。”耳边传来一个响指的声音,侧过头又碰上简沫的双眸。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背心,粉红色的短裤显得有些宽大,烫过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她的嘴里正叼着一支香烟。
我静静的就着绚丽的灯光转动着玻璃杯,静静地品味着威士忌的苦涩。
“伊夏宝贝,你搬出来了?”简沫轻轻呼出一口气,烟雾紧紧的在稀薄空气中缠绕着。
我看着那烟雾逐渐消失,直至不见,才开口道:“恩,搬出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简沫直视着我。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内心却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凄楚。
是的。走一步算一步。
可是下一步怎么走都不知道。
“伊夏宝贝,你就不想报复那女人?是她害得你全家支离破碎的。”简沫想了几秒钟后,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想。”我停顿了几秒后,平静的答道。
“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恩,我会的。”
“你打算住哪里?总得有个住处吧。”简沫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
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六)
拖着行李箱,名正言顺的搬进了父亲的住处,如她当国一样,理所应当的。
看到她用过的书桌,留下的字迹,还有睡过的那张床,突然生出一种厌恶,我还是用别人遗弃的东西,我看着这里的一切丝毫没有改变,我沉默了,他始终还是爱她的。不过没关系,我想我很快就会取代她的位置,因为我是季雨澜。
父亲把报名表递给我,看我报考哪所学校。我斟酌了一遍后,在杉夏学院那一栏填好了信息。父亲接过后微微皱了下眉,沉默了许久然后同意了。
也许在你们眼中我始终就是这么一个可恨、多余的人。但是不我介意任何人的看法,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手画脚。
因为,我是季雨澜。
(七)
再一次踏进杉夏学院,郁郁葱葱的草木爬满了林荫小道,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斜射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树影,向阳花在校园的边角逐一盛开稚嫩的脸庞,我最怀念的就是校园的向阳花了,我羡慕它们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吸收太阳的光芒,永远不会被太阳抛弃。因为家庭事故不知不觉我已经停学三个月了,回到校园的感觉真清新,像是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庇护下,如果可以我想守住我的这份清新,我不想一无所有。
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近窗边的一个位置,很轻易的可以看到阳光,可以一直在阳光的包围下。木质的课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我的课本,我随手翻开了一本,里面竟然有着很清秀的字迹,我离开的这三个月所有的笔记都补充的很全面,每一本课本上都是如此。桌面也是一尘不染的干净。
简沫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用眼神示意我看旁边的位置。
“你。。。。。?”单音节的询问,突出了内心的惊奇。
“恩,是我。”夏澜浅笑着应着。
“你怎么在这里?”我继续透露着内心诧异。
“我是在你休学那段时间转过来的。”夏澜清晰的说道。
再后来。从简沫口中我才知道那些笔记全是夏澜帮我标记的,以及课桌的一尘不染也是夏澜天天替我擦拭的。
“他为什么这么帮我?”我用下巴撑着脑袋,想到。
“因为看上你了呗。”简沫那略带轻佻的口气,让我听着有一些不习惯。
“瞎说什么啊,我转走他才转来的,在之前我们都没见过面。”我不满的解释道。
“嘿,他很受女生欢迎的,收到的全是花花绿绿的情书呀,你可要抓紧哦。”简沫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不再理她,低下头翻阅着那些认真的字迹。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指轻轻叩响桌面,我猛然抬起头,发现班主任正抱着厚厚的书本微笑的示意着我。我尴尬的看到班主任身旁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舒伊夏,她是新来的转学生,以后就让她坐你后面的这个位置吧。”班主任使用的语气很坚定,不容置疑。
“呃,好。”我只能顺从的答应下来。
我这才认真的端详着她,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只是目光似乎有些深不可测,似乎有一秒钟我看到了她的目光有一丝恨意,而一瞬间却又在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变换回来。
“你好,我是季雨澜。”
“恩……我是舒伊夏。”
“以后还麻烦你多多照料了。”季雨澜微笑着说。
“啊,别这么说。”我腼腆的笑着答道。
她选择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一个阴暗的地方。而我却喜欢那温适明亮的地方,或许是人与人的不同吧。
我无意间看到她卷起袖口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深很长的疤痕,像是一种记忆,怎样也抹不掉。我怔住了,她的城府究竟有多么深。
(八)
“你怎么到这来了?”
一声急切的询问后希望得到的是准确的答案,而我却非喜欢看他焦急的样子,故意沉默着不说话。
“季雨澜!”他的脸上略带愠火。
“好了啦,干嘛这么大声的直呼人家其名,不礼貌耶。”我面对他的拷问却还是嬉皮笑脸的。
“你到底转过来干什么?”夏澜继续盘问着。
“为了天天和你在一起呀,怎么不高兴啊?”我故意反问着他。
“……”
“其实,也是想报复她。”
“不行!”
“为什么?”
“其实我……”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一直都是那个坚强的季雨澜呀。”
我看到夏澜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悦,然后沉默着。
夏澜,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你的笑容对我而言,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我喜欢看你笑,看你嘲笑我的样子,看你用手指刮我鼻子的亲昵举动。
可是五年了,这一切都会改变吗?当初的两个人也会变得陌生吗?在时间和距离面前,我不想败掉,因为我,一如既往的爱着你。
(九)
简沫在我前面的位置坐下,转身双手撑着我的桌子,一直瞪着我。
我安静了几秒后,打算先发制人,“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知道吗?从前有个叫沫的女孩,有一天她在大街上丢失了钱包,拼命地寻找着,这时候一个叫晨的男孩替她找到了钱包,让她那受伤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后来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成了好朋友,可是总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一天沫在画室看晨画画,沫笑着对晨说要不要我替你带回一杯速溶咖啡?晨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好啊。沫就这样高兴地跑在路边,再后来。。。。。。”简沫认真的神情突然变得阴云密布,她话锋一转,“你猜发生了什么?”
这类故事网上正在盛行转载,每次文章后面还对那些不转载者加以诅咒,对于这类悲情故事我早已是见怪不怪,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问出:“后来她出车祸了?”
简沫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哇,你很残忍耶。”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后来他们恋爱了吧?”
“喏……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简沫挣扎了许久,鼓足了勇气后说道,“他到现在都没还给我买速溶咖啡的八块钱!”
天哪,我的脸上霎时布满了黑线,“又是冷笑话啊?”Orz……
“怎么了?我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嘛!”简沫瞪了我一眼,声音略带愠火。
“可你知不知道气氛更冷了?”我尴尬的笑笑。
“唉……”简沫双手撑着脸颊,无奈地说,“我最近也好无聊的。”
于是两个人同时趴在桌子上,望着对方发愣。
虽然有些厌倦这尴尬的气氛,却也还是习惯。
“不好啦!”要考试哎。”倏地,大脑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想,一切记忆瞬时间倒流逆转,老师三天前貌似下过通知说今天考试,无奈了自己的记性。
迅速的收拾好书包,认真的翻了几页书,然后看见班主任老师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迅速的发卷,审卷,阅卷,然后提起笔来,冲着试卷得意的一笑,还好题目都挺简单。班主任按照往常的惯例开始翻每个学生书的夹页,试图找到那作弊的纸条,可是有那个考生这么笨,会把纸条夹在最危险的地方呢?
我隔着厚厚的镜片,看见班主任慢慢向我这踱步而来,然后用手指粗鲁的翻弄着我的与这次考试无关的课本,然后突然眉心紧皱,我看见她祥变戏法一样戏剧性的拿出那张夹在书里写满了考试内容的纸条。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提高的音调在安静的教室响彻,让人的耳朵有一些不适。
全班的目光都小心翼翼的朝我看来,完全是处于一种旁观者的状态,看笑话的心理。
“我……我不知道阿……”我愣愣的盯着那张纸条,有些不知所措,那是我前天写的复习提纲,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我放的。”
“别狡辩了,把卷子交上来,然后到办公室等我。”班主任严厉地说,眼神中划过一丝嘲笑和讽刺。
我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于是安静的把试卷放到讲台上,安静的走出教室,安静的在办公室等候。
夜幕四合,聒噪的学校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人群已经渐渐散去,而我还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着。回想到老师的那番话就更加烦躁,“考试作弊本来就是个错误,居然还敢狡辩,先到操场上罚跑,然后到教育处立案记处分。”
矿泉水。递上。
“别跑了,好吗?”夏澜侧过头正好对上我的双眸。
回答他的只有更加快速的脚步声。
我刻意渐渐使自己离开他的身边,一圈,又一圈,继续跑着。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好委屈,委屈的快要哭了。
坚持,只要坚持,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
舒伊夏,你要勇敢。
可是,为什么这句话却这么力不从心,为什么我的体力却不允许我这样做?身体开始无力的慢慢软下去,脸色苍白像白纸般。我,很没用吧。
“你没事吧?”空荡荡的操场只留下两个人的身影,此时与他的距离很近,进到可以触摸到他的呼吸。
“没事。”嘴角里勉强的挤出这两个字眼。
我站起身来试图接着跑下去,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如果你执意要跑步,那么我陪你。”
我抬起头目视着他的双眼,早已噙满泪花。然后任凭自己孤弱无力的被他的双手拉着跑动。这时候很容易联想到小四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牵着我的手,闭着眼睛走你也不会迷路。
任何一句富丽堂皇的安慰在此时都比不过一句我陪你。
空荡的操场上,两个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却始终还是平行而过。
(十)
我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
不知不觉就会染上细小的伤口,很小的碰撞也会渐渐出现淤青。
常常忍着那些轻微的疼痛,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而最不能容忍的还是别离,离别之痛会使我压抑的无法喘息。
我不能让任何人背叛我,哪些属于我的就一定得是我的。
我站在顶楼上安静的看着他陪着她,不言语,不躲避。
就那样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终究还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我不知道。请你别让我知道。
独自一个人坐着出租车,一直一直的向前行驶,然后我期待着它会在一瞬间突然撞向另一个不明物,但是,这始终是幻想吧。
猛地刹车使我清醒起来,我看着那个身影渐渐的走进酒吧,然后消失。
是的,机会来了。
(十一)
盛夏的阳光,这般的耀眼。
带着慵懒气息的尘埃,四处无居的肆意融入在稀薄的空气里,向外扩散,直至,消失,不见。
指针不紧不慢的指向七点四十五分。
枕边的手机在房间响起舒缓的歌谣,震动的机身让我的意识稍稍恢复过来。摸索着拿起手机,“喂?”声音一听就是没有睡醒的状态,我揉揉惺忪的睡眸,小声打了个哈欠。
“伊夏宝贝,你居然还在睡觉。给我马上到学校来!”电话那头,是简沫焦急的声音,似乎还带有点儿怒火。
我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怎么了吗?”
耳边安静了几秒,瞬间再次取而代之的是简沫的怒吼,“先别问那么多,赶快到学校来!”
我愣了几秒,随即连忙进行一系列的梳洗工作。八分钟后,顺利到达学校。
像往常一样,我安静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低下头认真的翻阅着书本,耳朵里插着耳机,却发现周围确是有些吵闹,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朝我望来。我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又随而转移,但我感觉得到他们是在议论我。
“伊夏宝贝。”简沫那焦急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
我抬起头,摘下耳机,诧异的望着她,等待着她说下文。
“你昨天去酒吧被人发现了,今早校长室就出现一封举报信,同学们都知道了,现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简沫使用着略带焦急的语气。
“所以呢?”我大脑一时之间有些短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所以,很可能被开除。”简沫焦急的语气一直盘旋在我的头顶上空。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口中吐出“开除”那两个敏感字眼,然后脸上毫无了血色。
“舒伊夏,没想到你居然去那种地方。”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挑衅的说道。
“……”
“也更没想到你居然干那种事。”那个女生继续挑衅说道。
“喂,你说什么啊?伊夏宝贝干什么了?”简沫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怒火。
“呵呵,还用我明说啊,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女生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语气满是嘲讽。
“喂,你给我说清楚,别随便冤枉人。”
“去酒吧当然是当bitch了,要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简沫举起巴掌想要打下去却被我拦住了。
“简沫,别把事情闹大。”我有些责备的看着她,但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
“呵呵,你装什么清高啊,现在全校都知道了,还别闹大。”那个女生鄙夷的斜视着我说道。
“你赶紧离开我这。”我的手不禁握紧,指甲与掌心的碰触格外疼痛。
“要我走可以啊,不过我得问你个问题,当bitch挣钱快吗?”那个女生似乎有些誓不罢休,继续嘲讽道。
突然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女生的脸上,女生的半边脸显得有些红肿,眼底的泪水也被打出来了。
我抬起头顺着这双手向旁边望去,夏澜面无表情的把我紧紧地护在身旁,眼底满是冰冷。
“放干净你的嘴巴。”夏澜对着女生冷漠地说道,“滚。”
“你……你们……”女生有些畏惧夏澜,声音略带委屈和喑哑的说道。
夏澜揽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出教室,我感觉得到周围全是惊讶与嘲讽的目光,而有一道目光却刺得我很深,很疼,很不舒服。我试图寻找那道目光,却始终不见踪影。
“舒伊夏,你不愧是小三,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男生。”我听见背后那个女生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我的脚步略微有些迟疑。
“有我在,别怕,不必理会他们。”夏澜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细腻的响起。
夏澜握紧我的手,穿过人群拥挤的操场,一路上全是窘迫的目光与议论的言语。
“你看,那不就是高三(16)班的舒伊夏嘛。”
“舒伊夏?有何来路?”
“你还没听说呀,她去酒吧当小姐了。”
“不会吧?看起来挺清纯的一个女孩呀。”
“所以说别被假象迷惑。”
“她居然还来上学,这么丢人的事,要我早没脸见人,死了算了。”
“就是,这种人早点被开除算了,以后肯定也是被人抛弃和唾弃的人。”
“没错,破坏人家家庭,用肉体来赚钱,这种人死绝了才好。”
“太对了,希望少几个像她这样的人。”
(十二)
晌午。
当我看到你拉着她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开始一连几节课都没有上,逃出校外,开始一直沿着这条道路行走,不知道走到哪里。走累了仅仅蹲在墙角,低下头抱抱自己。
我一个人坐在台阶边,哭着。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哭着。
我一个人望着红绿灯,哭着。
没有人发现。
没有人察觉。
我多么希望此时站在我身旁安慰我的是你,我多么希望此时抱我揽入怀中的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你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哪怕是打来电话嘲讽我被你甩掉。
为什么你什么都要和我抢。
为什么我还是被抛弃的那个。
夏澜,我不会放开你。
舒伊夏,我恨你。
(十三)
黑潮BLACK。
我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鸡尾酒,刺鼻的酒精味深入骨髓。
暗淡的灯光下,我看不清夏澜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边喝,泪也落了下来,混入酒里,那么滋味是否会改变呢?这独特的口感,让一时之间竟有些不适应。
别喝了,他握住我拿起酒杯的手说道。
别管我,我说。
我强忍住眼底的泪水,仰起头,眼睛用力睁大,我害怕眼泪流下来,我不想要他看到我软弱的一面。
“你没事吧?”询问中透露着关怀与心疼。
“我……”还未等说出口,一股强烈的酒精味从底端涌上顶端,我慌忙的跑向卫生间,一阵作呕,那些黏稠的恶心物摊在地上,我转移目光,努力不去看那些东西。泪水无声的划过脸庞,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样狼狈,落魄。我伸手触摸镜面,镜子中的另一个我也伸出手触摸,而两个手指之间却隔着一层厚厚的隔膜,冰冷到零度的温度。
我渐渐蹲下身子靠在墙角,将头埋进臂膀,紧紧地抱住自己,只是单纯的为了安慰自己而已。我开始懦弱了,我不知道我仅存下什么,周围很空虚很乏味,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的包围着我,而我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笃、笃、笃。”木制的门敲响了几下。
“你还好吗?”富有磁性的声音满是温柔与宠溺。
“我没事。”回复的声音略带喑哑。
“你总得开开门出来啊,我总不能这样进去吧。”
“哦。”
打开门,那雪白的衬衣重现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又渐渐蒙上一层白色的潮雾。
夏澜轻揉着我的刘海,疼惜地说道:“想哭的话就靠在我肩膀,这个位置永远留给你。”
“……”
我此时真得很难受,顾不得什么了,我抛下所有矜持与尊严,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抱,我需要温暖,我需要一个可以停歇的地方。我小声啜泣起来,接着就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大哭,他轻柔着我的头发,安慰着我。我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很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一直这样抱着你。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一直在你的怀里。
“谢谢…你…夏澜。”我的声音很轻很小,与周围的喧嚣形成强烈的反差。
“别说谢谢,你需要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但似乎夏澜听到了,他宠溺的说。
我停止了哭泣,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将脸渐渐凑近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后,我慌忙的推开他。我看到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原来他也会害羞。
“这么绝情的推开我,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夏澜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
“我们交往好吗?”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很早就在这个酒吧见过你,那时就暗暗打听你的下落,那天想要默默保护着你送你回家,却看到你晕倒在路边,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你是为了我才转学的?”眼神中的柔和随即又变成吃惊的目光。
“恩。”简短利落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继续询问着。
“喜欢你的眼睛,很干净,很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夏澜很认真的答道。
“我们交往好吗?”他再次重复着这个问题,看来希望得到它的答案,而且是肯定的回答。
他将脸再次凑近我。近到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到嘴唇一凉,心悸动地仿佛要从胸口跳出,即使这样,可以感受到的也更多的是幸福的感觉。
他用力抱紧我,用尽全力。
他知道,我需要的,是这种力度。
“我答应你,夏澜。”我小声呢喃道,“谢谢你给的安全感。”
不知不觉中,渐渐昏睡过去,而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光明,我绝望的挣扎,痛苦的望着即将消失的边缘线。然,一只挥舞着翅膀的萤火虫出现在我面前,好熟悉的面孔,凑近看才发现那是夏澜,带着荧光的夏澜就这样出现在我那黑暗的世界,为黑暗点亮了一丝光明。渐渐的,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出现,晦暗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光亮无比。
我渐渐的发现,那些萤火虫原来全是夏澜的面孔。
一只夏澜。
两只夏澜。
三只夏澜。
四只夏澜。
……
就这么数着数着,渐渐的又陷入一片黑暗,意识慢慢薄弱,尔后就没有了知觉。
隔天。
睁开惺忪的睡眼,头昏昏沉沉的,身上那强烈的酒精味很刺鼻。
然,一张特写的熟悉脸孔随即在瞳孔里逐渐放大,依旧是那熟悉的白衬衣。
白色的床单,浅色的窗帘,依旧如故。
“我又在你家里?”
“恩,昨天你喝醉昏睡过去了,总不能把你丢到那里吧。”夏澜坐到我的身边,轻揉着我的刘海,“还说呢,没想到你这么重,我把你背回来很辛苦的。”
“那你不会放下我,让我自生自灭呀?”
“傻瓜,我可舍不得哎。”
娇嗲的语气迎上疼惜的目光,哈,我就说他们是一对吧。
——嘿,尝尝我做的红豆糕,亲手做的哎。
——不要,你这笨蛋会做那么好吃的东西?
——尝尝看嘛。
——好啦,就一口。
——哇,真的很好吃哎,快给我。
——喏,再给你最后一口哦。
——不要啦,你很小气耶。
两个身影被无限延长,最终交错在青春里。
这一切是否可以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或者定格在此。
而青春却总伴随着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我只想像现在这样安静。
不言语,不躲避,只是想要和你在我们狭小的圈子里幸福的生活。
他肯定是我的幸福。
他肯定会一直陪我。
如果不是肯定,说不定会变成否定。
(十四)
我回到夏澜的住处,
又被感情伤了一次,总要留下些纪念。
冰冷的刀具狠狠的划过手臂,原本光滑的肌肤撕出一道裂痕,鲜红色的血液沿着手臂一直往下滴落,滴到地板上绽放出血花。
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或许是经历太多已经麻木,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深刻,我透过地上的那摊血迹看到此时的我如此的落魄。
——季雨澜,你也有今天。
我坐到那摊血迹旁,把头埋进臂膀痛哭着。
然,听见门把手的转动声,以及夏澜那惊异的口气,“雨澜,你怎么了?”
我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即使他伤害过我,即使他不再爱我。
夏澜轻轻把我抱到床上,随即立刻拿来纱布、剪刀、消毒液、止痛剂。
他轻轻撩起我的袖口,看到我那些旧伤新伤,心疼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记住那些伤害我的人。”平静的语气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
夏澜小心翼翼的替我包扎我的伤口,眼神格外的疼惜,生怕再弄疼我,“很抱歉,雨澜,都是我的错,与伊夏无关,别再这么对待自己了。”
“夏澜,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忘记以前的一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回来好吗?”语气中掺杂着恳求,让人无法忍心拒绝。
“雨澜,今天那幕你都看到了,我不会离开她。”最终他还是狠心拒绝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对不起,或许我从未爱过你,我只是喜欢上爱情这个东西。”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雨澜,别这样。”
“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对我,她抢走了我的一切,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到底做做错什么了?!”我歇斯底里的喊道,拼命地撕开已经缠好的纱布。
“雨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再对付伊夏了好吗。”
“什么都是她,什么都是她舒伊夏!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不会有季雨澜了,你记住,再也不会有季雨澜了。”
“雨澜……”
“你滚,你滚,我会让你后悔的。”
“那你一个人安静一下吧。”夏澜说完这句话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转动了门扶手,兀自离开了这里。
依旧是我一个人,痛哭。
依旧是我一个人,痛哭。
依旧是我一个人,痛哭。
(十五)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六天了,简沫依旧没来上学,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内心满满的慌乱无措,下意识的抓紧了褶皱的衣角。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夏澜轻揉着我的刘海,安慰道。
“恩。”自从简沫离开后,和他的对话依旧是简短、精炼。
恍惚的上了一上午的课,笔记也是乱糟糟的,一张纸写了又画,如此反复了不知多久。终于索然无味的停下笔,转移目光,看到夏澜关切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我后,有些刻意的避开,真的不想让他担心。飘忽不定的目光最终被窗外吸引过去,正是这个季节,向阳花开的茂盛,我的一切记忆似乎都与它有关,那是我唯一熟知的关于花的知识。
下课铃终于打响了,我迅速的收拾好书包,或许不想让夏澜看到我落寞的表情吧,刚要转身离开,可最终一切的执拗还是被那双强有力的手拉了回来,我顺势倒进他的怀抱。
“怎么了?干吗要可以躲着我?”憋了一上午的疑问,他终于说出口了。
“夏澜,对不起。可能因为简沫的缘故吧,心情一直不太好,不想让你受我的影响。”稀稀疏疏的人群差不多都已散去,我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轻柔,像是水晶玻璃,一碰即碎。
“怎么会呢,我很心疼你这个笨蛋的。”夏澜把我抱得很紧,我不知道抱别人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是我,以后也一定要用这种力度拥抱,因为这让我很有安全感。
手机嗡嗡的震动,滑开手机盖查看短讯,看到那闪烁的名字后,心里隐藏不住的欣喜。
——衫江医院,602房,等你。
心里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随即抬起头对夏澜说,“简沫在医院。”
一路上的颠簸,让我觉得时间愈加漫长,心理强烈的不安感几乎快要把我吞噬。夏澜一路上握紧我的双手,他知道,我需要他。他懂我。
刚刚踏进医院,心里就产生强烈的抵触、厌恶。刺鼻的酒精味充溢着整个诺大的医院,到处都无法摆脱这沉重的味道,任自己的双手在他的带领下到处行走,我相信他,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好。
走到一处停下,仔细辨认无误,确定是602房时,轻轻扣了几下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很微弱很苍白的声音,“请进。”
轻轻推开门,看到简沫穿着雪白的纱裙站在窗口,裙摆一点点被微风拂起又落下,我甚至在那一刻产生错觉以为她随时会消失。她的头发随意的扎起,没有一些修饰。我看到了她肿胀的双眼和眼角的泪痕,那憔悴的面貌让我已无法辨析那是简沫了。
病床上,安晨死一般沉寂的昏睡着,到处都是触眼可观的输液针管,细长冰冷的针头,让人有些恐惧,氧气罩剩下的是一个微弱的生命。
“伊夏宝贝……”还未等我开口,简沫就哭着扑进我的怀里。
“小沫,不哭。”我并没有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再提起只会让她更痛一次,于是忍住心中所有的疑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伊夏宝贝……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好没用,我要救他,我只要能救他就好。”
“小沫,你先别担心,先别哭,你要知道安晨现在想看到你的微笑,而不是你的眼泪。”我看到她的憔悴,无法不再心疼,眼泪也忍不住流溢。
我安抚好简沫的情绪后,把她带到走廊上的长椅。我和医生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得知今晚这次手术的重要性,心不由的骤紧。
六点三十分。
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冷,冰冷到了零度。
七点整。
手术准时开始,安晨被推入了手术室。
七点三十分。
红色的信号灯不时闪动着,我看到简沫紧张的神情,泪水不由得滑过脸庞。
八点整。
简沫轻轻地说,今晚是他最后一次的手术了,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我说,你别怕,相信他可以挺过去,相信他还会一直陪着你好吗?
我看到简沫的眼神很黯淡,我知道再多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太敷衍。于是变得很安静,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八点三十分。
夏澜依旧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在远处看着我们,不时的翻弄几下手机。
九点整。
简沫略微有了些困意,枕着我的肩膀昏昏沉沉的睡去。
……
隔天。
凌晨五点。
手术结束。红色的信号灯灭了下去。手术整整持续了十个小时。
医生和护士陆续从手术室里退了出来,安晨也被送到普通病房了。
一个戴着黑色细框眼睛的医生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通知我们:“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手术非常成功。”
我那时看到简沫松了好长的一口气,脸上渐渐漾起涟漪,双手合十,不停的祷告。
现在,他们该幸福了吧。
是的,他们该幸福了。
那么我的幸福呢,还会不会延续?
(十六)
我安静的把自己投进白色的大沙发中,那是当初和夏澜一起跑了很久才买到的,那时候他需要读书,而我只能一直打工赚钱,那时候的日子很艰苦,却也很甜蜜。经常是两个人只能吃一顿饭,两个人只能买廉价的东西,两个人只用一台电脑。而现在那“两个人”只能是舒伊夏和夏澜了吧,我是多余的,自始至终如此。
闭上眼渐渐听到夏澜打开房门的声音,轻轻给我盖上被子的声音,转碾到冰箱迅速打开一瓶绿茶然后喝下去的声音。有些爱好始终没变,就如他一直以来都喜欢绿茶,而有些人却变了。
“你去哪里了?”我坐起身来轻轻的问他。
“有一个朋友出车祸了,我在医院呆了一晚上。”夏澜一边拧着绿茶盖一边说。
“哦。”我平静的回答,然后身体慢慢瘫软,继续在沙发上睡着。
夏澜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迅速走到我的身边,把温热的手掌轻轻放在我的额头。很舒服的感觉,当初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感觉,我多么希望他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你发烧了?”夏澜皱了皱眉。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我故作轻松地说。
“怎么回事?你等了我一晚上?”夏澜担忧的问道。
我把头转过去,侧过身子,并没有回话。而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夏澜走进卧室取出医药箱,又走进厨房倒了一杯热水,他无意间瞥到垃圾筐里那张被我蹂躏的皱皱巴巴的白纸,那张即将带走我生命的白色化验单。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澜焦急的问我。
我哭了,哭得泪流满面,“夏澜,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夏澜把我揽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雨澜,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是我忘恩负义,是我见异思迁。雨澜,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我不会的。”
我抓紧他褶皱的衣角,“夏澜,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我听到夏澜沉重的呼吸声后,然后听到那一句我盼望已久的话,“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绝对不会。真的是绝对吗?
我怕我会离开你。真的。很怕。
(十七)
收到简沫的简讯后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那天晚上简沫和安晨吵架了,吵得很厉害,安晨不喜欢简沫在酒吧工作,不喜欢她被别的男生动手动脚。而简沫不想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工作,恰好那晚简沫被几个男人欺负了,安晨知道后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根本不理睬简沫的解释。他找到了那几个人,然后用刀把其中一个人砍成了重伤,自己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在医院看到简沫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蹲在角落,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在此时静止。
“他被带走了,至少判刑三年。”简沫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她受得打击太大了,从小她的父母就把她寄养在朋友家,而那家人对她很不好,她从十七岁就搬了出来,靠自己的能力打工赚钱,而安晨是她唯一一个带给她希望,唯一一个她深爱的人。
我安慰了她几句后,送回她和安晨租的公寓,然后看她吃了几片安眠药睡下后才离开。
打开手机,拨了夏澜的手机号码,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我来到夏澜的住处,然后轻轻叩响了门铃,随后传来几声娇滴滴的“来了”,随即季雨澜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下意识的抓紧了褶皱的衣角。
季雨澜穿着夏澜的T恤,显得有些格外肥大。柔软的头发自然的耸落,样子妩媚极了。
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竟意外的捕获了她从惊讶到兴奋的表情。
“谁呀?”我听到夏澜的声音。
随后,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满脸的惊讶。我从他的表情中似乎就能找到我最初的情感。
我不言语,不躲避,不哭泣。似乎有些超乎了夏澜的想象。
我安静的等着他的解释。我需要一个解释,即使它是虚假的,也能使我受伤的心灵产生一丝慰藉。
夏澜呆讷的站在门口,声音有些慌忙,“伊夏……你怎么……会在这……?”
我看着他们俩握紧的两只手就明白了一切。
扬起手,一巴掌。很干净,很利落。
夏澜愧疚的望着我,那五道手指印若隐若现。
“好了,你不欠我什么了,祝你们幸福。”说完,走下楼梯,离开了这个令我窒息的地方。
离开夏澜的住处,外面的风很舒适,很舒适,暖风吹得我有一些迷乱。
泪水还是不知不觉的滑落,尽管装得再潇洒,眼泪还是会出卖你。很喜欢张惠妹的那句歌词:“又被爱伤了一遍,无所谓当作成长。”
我是一个不能容忍背叛的孩子,却又要不得不去接受这些背叛。但是背叛过后,我没有那个兴致再继续玩下去,也许在我的眼里就是糅不得沙子。
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我那还未成年就轻易凋谢的爱情。像所有小说里的恶俗情节一样,男主人公最终因为一个女人而抛弃了另一个女人。尽管它是恶俗的,却是很真实的。
安静的走在路边,插上耳机,单曲循环着《我要快乐》。
又被爱伤了一遍
无所谓当作成长
刚刚走开的人
烟还点着味道却淡了
我并不是天生爱寂寞
却比任何人都多
就算把世界给我
我还是一无所有
我要快乐我要能睡的安稳
有些人不抱了才温暖
离开了才不恨我早应该割舍
我要快乐哪怕笑的再大声
心不是热的全都是假的
只有眼泪是真的
静静地坐着公车一站又一站。
静静地看着红绿灯来回交替变化。
沿着斑马线小心的行走,哪里还可以容纳我呢?
一切是不是都结束了呢,睁开双眼看着天,刺眼的阳光在视觉上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有些被轻微的灼伤。
也许故事已经很完美了,只是我是那微不足道的瑕疵。
写故事的人,累了,倦了。想要休息了。
舒伊夏。
季雨澜。
名字的最后两个字拼凑起来便是:夏澜。
她们注定要与他有所纠结。
他注定要在她们之间徘徊。
(十八)
我看到她转身后,夏澜蹲下身子,抱着头轻声啜泣的样子,我的心不由的揪紧。
即使我得到你的人又能怎样?我还是一个loser。
夏澜,我是不是放手你就会好过一些?其他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我做不到那么伟大。
原谅我,夏澜。原谅我的奢望,我的贪婪。
我只想你在我身边,我只想有你在,那么我的一切都会很快乐。
我看着他的样子渐渐模糊了双眼,此时我们的距离好遥远,我即使跨上一百个世纪都不会达到。因为在你的心里,只有舒伊夏一个人,而我只是你愧疚的受馈品。
双脚渐渐软下,然后跌倒在地上,此时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去了?但是我舍不得你,夏澜。印象中最后的画面就是夏澜惊恐奔向我的场面。
沙漏,也该停止转动了。
(十九)
记忆中的那个夏天,琐碎但不乏味。
青春的沙漏停止了,是否也代表着我们的故事也停止了。
或许那些曾经的幸福只是过往的纪念。
或许那些曾经的幸福只是一时的错觉。
或许那些所谓的感情只是刹那的羁绊。
你我的际遇早在阳光散开时灰飞湮灭。
你终究是你,我终究是我。
若我的幸福还在继续。
若我的幸福还在前方。
那么,我等候。
那么,我追逐。
清晨。
“陪我去校园里走走好吗?”
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回答,算是默认了吧。
回到教室,熟悉的书香气息席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平滑的桌面,我的感情就如同这桌面,表面平滑,细微之处确实凹凸不平。轻轻的抬起指尖,看到那细微的尘埃在指尖上缠绕,又是一阵伤感,心底渐渐的泛起波澜。桌面那娟秀的字迹已经被岁月吞噬,蒙上一层稀薄的灰尘,已经被历史尘封。
那淡淡的字迹当初写下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舒伊夏和夏澜一定会幸福。
——舒伊夏幸福,夏澜幸福,一定。
当初幸福的人儿,如今却已经是两道平行线,始终没有交集,就像电荷性质,在一起只能是相互排斥。
“伊夏。”温柔的声音再次把我拉回现实,“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同样伤害我最深的两个人,答案也是一摸一样的。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句话了。”我浅笑着说,“再陪我到操场走走好吗?”
“恩。”
校园。向阳花。
虚张的外表,并不华丽的颜色,迎合着灼眼的阳光,它究竟是多么幸运,可以被阳光一直宠溺。我静静的走上前,拾起向阳花落下的花瓣,轻易的残败,是不是就像我的爱情,也是如此。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一直簇拥着阳光。
“你知道向阳花的花语是什么吗?”我打破沉寂,轻声询问。
“是什么?”他显然想配合我的回答。
“是默默的爱。”坚定的声音却来自这细小的身躯。
“伊夏…你…?”夏澜不解的望着我。
或许我们只能是遥远的相望,或许我们从来都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毫不相干的路人家和路人乙,邂逅了只是缘分。
既然是缘分,那么一切都随缘吧。
“夏澜,对不起,我无法违背我的真心,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平静的语气却让人不可抗拒。
“伊夏,别这么说,其实……”夏澜慌忙无措的解释道。
“别打断我,听我说下去。”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祝你幸福,祝你和雨澜幸福。”
——伊夏,对不起,别再这么说,我很心疼。
——夏澜,没关系,我是真心的,祝你幸福。
两个人相互望着对方,愧疚的目光迎上谅解的目光。没有人打破这沉静,他与她的距离或许要跨上一个世纪也还未达到。
“再见了。”我努力使自己面部表情不那么僵硬,试图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顺势将我拉近他的怀抱,“对不起,伊夏,不管你需不需要,我真的要说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闻到了那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可是那将不再属于我,我微笑着说:“没事,我原谅你。”
然,用力推开他给的温暖,然后转身离去,背对着他,早已泪流满面。
——夏澜,祝你幸福,我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翌日。
飞机场。
我拉着行李箱,穿着一件连帽衫,戴着黑色细框眼睛,把柔顺长发剪成了可爱的沙宣,黑色的细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响声。
背包里的手机兀自响起了舒缓的歌曲《天际》,我最爱的歌。
“恩?我到飞机场了。”我用手随意的向后捋了一下低垂在额头上的刘海,滑开手机盖,说道。
“真的要走吗?”电话那端简沫的语气带有一丝不舍,痛楚。
我知道我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她就要哭了,我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
“简沫,答应我好好抓紧你手中的幸福。至于我也要去追逐自己的幸福了。再见吧。”说完,便自顾自的挂了电话,或许是不想听到她那哭过的声音吧。
我安静的闭上了眼睛,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是我麻木,我只想离开这座带给我悲伤的城市,寻找崭新的生活。
如果可能的话。
他还会在我晕倒的时候把我扶到他的家里。
他还会把那温暖的怀抱一直留给我。
他还会做好吃的红豆糕给我。
他还会替我一直擦拭灰尘补写笔记。
他还会陪我在校园里看着向阳花盛开。
他还会牵着我的手穿过空荡的操场一直走到最后。
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手背,这才发觉一切都只是幻想。
或许他,从未爱过我,或许他只是喜欢上了爱情这个东西。
“前往上海的乘客请登机,前往上海的乘客请登机——”
我对着手机愣了几秒后,下定决心的拨通了那熟悉的号码,这是最后的一次道别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沉默了几秒后,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划过面孔,我果断的关上手机,熟练的取出SIM卡,随后扔进垃圾箱,脚步不再迟疑,从容的走进安检处。
既然这是注定的,那么我唯一的选择就是顺其自然。
——你们一定要好好幸福哟。
——你们一定要幸福。
——你们要幸福。
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
我的离开,才能使这个故事画上圆满的符号。
那荡漾着的青春似乎也即将接近尾声。
那些故事,属于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而我的故事,才刚刚要开始,才要缓步进行。
而写故事的人也累了,只想先搁下笔,等休息后再继续上路。
追逐属于她的幸福。
再见,亲爱的。
或许是,再也不见。
(尾声)
盛夏的阳光很刺眼的透过轻薄的窗帘,斜射进屋子里,整个房间仿佛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我坐在病床旁,看着熟悉的阳光,还有向阳花,倏地,眼眸中涌现出那个熟悉的人影,渐渐的轮廓分明起来,那个我曾经深爱的女孩,这些都是她所喜欢的。
“请问您是夏澜先生吗?”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映入耳帘。
“啊?我是。有什么事吗?”我仔细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女生,疑问着。
“这是您的一封信,是舒伊夏小姐送来的。”我从女生清楚的回答中立即捕捉出一个关键词,舒伊夏。
我急忙的打开洁白的信封,取出那张信纸,看到那娟秀的字迹,没错,是伊夏的笔迹。
夏澜:
展信阅。
我越来越发现你和雨澜有多么的幸福,或许她并不是第三者,而我才是。
在爱情中,真正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不是吗?
或许你从未爱过我,或许你只是喜欢上了爱情这个东西。我不怨你,我不恨你,我也不会责怪任何人。一切都早已是注定的,我想要改变它却还是徒劳。
我不曾后悔过,人生就是这个样子,错过了只能任其流走。我所能做到的只是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就这一次再也不放手。
也许这就是我们三个吧,注定要有所牵绊。我们三个中注定要有一个人离开,来成全另外两个人,看样子我是这个人了。无所谓了,我只想看着你幸福。
而现在我要离开了,只有我离开,你们的结局才会幸福圆满。我想要追逐了,追逐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了。
要照顾好雨澜,不要让她有任何委屈,她是个好女孩,不准欺负她,让她可以一直沉溺在你给的幸福中。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任性一次。
如果可以,就这次再也别找我。
现在,我把我的祝福全部的送给你们。
再见,亲爱的。
舒伊夏
或许你从未爱过我,你只是喜欢上爱情这个东西。
或许我从未爱过你,我只是喜欢上爱情这个东西。
一摸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话语。
——哈,我就说他们是一对吧。
我认真的读完每一个字后,血液从下到上冲击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我更加焦急起来,像是有什么心爱的东西弄丢一样。
“伊夏在哪里?”我转过身焦急的问那个女生。
“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抓住她的胳臂,用力的摇晃着,语气着急到极致。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送信的。”她显得有些惊恐,“你快放开我啊。”
我渐渐冷静了,随后听到她略带恐慌的声音,“我先走了,先生。”
我拿出手机,凭借着意识拨通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停顿了几秒后,再次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滑落到地面上,发出“嘭——”的声音,像是在说:“你们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对你说,我想要告诉你这一切。
又拿起手机,拼命地拨打着另一个号码。
“是简沫吗?”还未等对方完全接通,我就慌忙的问道。
“我是,怎么了?”
“我是夏澜,告诉我伊夏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好吗?我一定要找到她。”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把伊夏宝贝害得那么惨。”
“我拜托你告诉我,我不能失去她。”
犹豫了几秒种后,我听到那关键性的语句,“她在飞机场。”
立即挂了电话后,起身想要离开病房,却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都听见了,你真得很喜欢她吗?”微弱的声音,苍白的言语,却道中我的心思。
“对不起,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说完,便逃离医院,只留下背后那凄楚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我到达飞机场。
我像是小鹿乱撞一样,拼命的奔跑在飞机场,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伊夏,伊夏,你到底在哪里。
伊夏,伊夏,你出来好不好。
我找遍了大厅,电梯,休息室等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不见你的踪影。
我崩溃的倒在地上,泪水肆意的滑过脸庞。
伊夏,你回来,我求你回来。
我躺在飞机场的地面上,静静地看到天空中划过的飞机以及巨大的轰鸣声,两行泪水不知不觉中滑落。
那段属于我们的青春结束了,那段在青春中动荡不安的爱情也结束了。
始终是以平行而过收尾。
那么,请一些安好。
再见,舒伊夏。
再见,夏澜。
再见,也或许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