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行以專諸為祖師,入行磕了頭,眾生是殺手。”
在師父嚴厲的目光下,我向面子的架子磕了三個響頭,那架子佔據一整面牆,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成千上萬的黑色牌位,那是歷朝歷代所有死去的刺客殺手,牌位重重疊疊,彷彿枯死的森林,壓抑地讓我喘不過氣。
“他們都是……怎麼死的?”年幼的我無法想象有朝一日我會成為這些牌位中的一員。
“他們都是殺手,他們為殺人而死。”師父仍面無感情,“你可以選擇殺人的手法和你死去的方式,但你作為殺手,必須保證你是為殺人而死。”
這句話像是烙鐵一樣燙在我腦海的深處,在每一個殺人之後的夜晚,它都像毒刺一樣在我的噩夢中攪動。
直到今天。
面前的師父已經鬚髮皆白,他看着我露出一個乾癟的笑:“聽説你不想做殺手了。”
他的刀鋒順着刀鞘滑出,十五年的時光如水流過。
“你還太年輕,所以我幫你選擇了這種最安全的槍械,你的位置在監視器裏的盲點,你要做的只是選好時機,按下扳機。”師父在耳機中提醒。
“他是誰?”我看着十字準星中的中年人。
“一個企業的董事長。”
“他是一個惡人麼?”
“你是來殺人的。”師父的聲音有些不悦,“做你該做的事。”
耳邊的交錯的風鈴聲在這一刻突然消失,氣流止息,空氣靜茹死水。
我扣動了扳機。
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徹底不再用狙擊槍了。
師父説的沒錯,重要的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在柬埔寨的森林中,我用一顆手槍子彈殺掉了擁兵自重的毒販子,血花在他身上綻放,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地上絕望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