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她老了，自打我記事起媽媽就是中年婦女的樣子，所以我總是忘記她曾經也是個年輕的姑娘。
我是家裡的獨寵，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我被媽媽養的像小豬，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很少生病。但在去年秋天我例外的發高燒，臥床不起，一個多星期沒去學校，好似是因為那場病，讓媽媽老了不少。
屋裡充滿了中藥味，拉著窗簾，暗暗地又安靜的奇怪，好似很久都沒住過人一樣，頭暈伴著頭疼一陣一陣的，我無力地看著天花板的牆角。奇怪了，牆角一縮一縮，自己動了似的，大概是我燒糊塗了吧，我想。閉上眼，難受得厲害。
迷迷糊糊地再醒來時已經快十二點了，看見我醒來，媽媽摸摸我的頭，問我餓不餓，我說想吃酸菜魚，其它的吃著沒味兒。“大半夜哪兒來的酸菜魚，我給你下餃子吃吧，先把藥吃了。”媽媽擔心地看著我。我翻了個身，坐起來吃藥，看見床頭櫃上的水餃就想吐，更別說吃了。翻了幾個餃子，頭又開始難受。重新躺下，對著一臉擔心的媽媽無理取鬧，“就要吃酸菜魚，那麼好買都買不來！”莫名的氣全撒在了媽媽身上，可媽媽只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中午，我又迷迷糊糊睡醒了，正準備忍著難受自己吃藥，突然看見床邊支起了個高腳凳，上面放了盤我心心念唸的酸菜魚，油亮油亮的醬汁反著窗戶外透進的光，魚身上撒著調料，它就那樣靜靜地放在凳子上，好似等了很久。媽媽聽到動靜跑過來，笑嘻嘻地問：“好點了嗎？一會兒先把藥吃了。哦，你看我昨天半夜問了好幾個人哪有賣的，附近還沒有呢，我早上開車出去買，還怕你醒來，人家早上還不賣，等了好久……”媽媽不停地絮叨。
我用筷子沾了一點醬汁嘬起來，溫熱的，“熱了兩次呢。”一抬頭，是她的笑臉，皺紋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眼角間微微起皺，眼圈下青青的，笑容裡夾著疲憊。她曾半夜為我量體溫，焦急地睡不著，我呼呼地睡覺時，媽媽只是陪在我身邊，沒有真正地安睡過。一下就看到了她的白髮，黑裡帶白，雖然只是稀疏的幾根，但卻白的發銀，一下刺到了我的眼。她重新抬起頭喃喃“溫著呢”，又摸摸我的額頭。盯著她眉頭上的“川”字，眼淚模糊了視線。
懂你漸老的母親，我知道你一直在默默地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