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媽媽剛上完班回到家裡，她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眼中佈滿血絲，皺著眉頭，心情低落。
特然，媽媽勉強地站起來，慢慢地走進我的房間。我感覺，一種壓迫感向我逼近。
媽媽坐了十幾秒，開始檢查我的作業。我一會兒撓撓頭，一會兒抓抓腿，一會兒看看燈，一會兒轉轉筆。媽媽發現了錯誤，給我講解。我依然我行我素，她不想讓我打斷她的思路，加重語氣給我說，一會兒用手指敲敲桌子，聲音不大不小，已經算是提醒的極限了。那聲音明顯帶著極力的控制，可是仍帶著一絲憤怒與傷心交織的顫抖。我不一會兒，便已坐不住了。
媽媽又講了起來，講了幾秒，見我坐不住了，皺起眉頭大聲呵斥：”一身的毛病，哪兒學來的？“我覺得我沒有錯，不過就是往四周隨便環視罷了，我也大吵起來，屋內像炸了火藥桶，滿是怒吼與狂叫，都失去了理智，將所有傾瀉。
我失去了理智，如野獅般大吼：“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你天天看我不順眼……”媽媽突然怔住了，驚訝地望著我，她的眼裡佈滿血絲，身子一下子癱軟的椅子上，手臂在顫抖，一縷頭髮從耳根處滑落，映著燈光。猛然間，我看見媽媽的頭頂露出幾絲白髮，白髮的根部白，發稍處是黑的，平日裡我看到媽媽的一頭黑髮，原來是染過的。
我不敢相信，什麼時候媽媽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原來我還覺得媽媽怪年輕的。
我眼前不禁湧起一層白紗，眼前像一幅浸溼的油畫：卷子散在桌子上，媽媽在桌前坐著，她背過身子，雙肩微微顫動。
晚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白天的景象又呈現在眼前，似乎又增加了一層夢的朦朧。我突然坐起來，望見窗外靜靜的夜，似乎又蒙上了一層白紗，我的眼前模糊了……媽媽在醫院工作，她每天要面對那麼多病人，她該有多累呀！
我忍不住了，向媽媽道了歉，然後又回到床上，過了多時，仍然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我頓覺潸然淚下，模糊中又出現了那層白紗，白天的情景揮之不去。
懂你，漸老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