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國三
作者：王妍欣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漆黑的夜，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洪水猛獸，伸手不見五指，深不可測。甚至叫我看不見天空中緩緩飄零的雨絲，只看見，雨點落在水坑中綻放開來，濺起朵朵素色的雨花。
倚靠在窗前，對面閣樓的紅色燈帶在漆黑如墨的夜裡顯得尤其突兀卻不違和，像是點睛之筆般的給這空洞神祕的靈魂染上了一點血性，卻又彷彿一手就能將人拖入深淵地獄，以彰顯它強大的力量。身著一件單薄的淺灰色針織毛衣，徐徐清風將我籠罩，許是到了深夜，不免讓人感覺到絲絲涼意，我縮了縮微微戰慄的身子，麻利地關上窗戶。
似乎被微涼刺骨的冷風吹的麻木了，只覺得意外清醒。望著書桌和地板上一片狼藉，記憶被悄然喚醒。我皺了皺眉，俯身將地上七零八落的練習和書本一一撿起，將有些褶皺的微微翹起的書角撫平。把書桌上四散開來的中性筆歸於原位，目光驟停在早就被我揉的亂成一團的試卷上。
我隨意地抽出幾張，小心翼翼地撫平，一道道習題上鮮紅的“×”毫無防備肆無忌憚地闖入我的視線。記憶的閘門被無情的撬開，一次次的考試和那理想與現實不成正比的鮮明的成績單浮現於腦海，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壓迫感席捲而來，內心不安與迷茫交織，恐懼在心口狂傲地叫囂著，似乎在嘲笑我的無能與懦弱。壓力像千斤重的巨石無形地抵在我瘦削的脊背上，叫我直不起腰。我像是跌落迷宮不知去向的人，苟延殘喘著，渴望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瞬間，我感到精疲力盡，幾乎是喪失了所以力氣癱坐在書桌前，合上了疲憊的雙眼，嘴角掛起一個譏誚的笑。我問自己，累了嗎？值得嗎？還堅持嗎？我答不上來，又或許是，我根本就沒有答案。
片刻的閉目養神之後，我將目光緩緩開啟，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光亮的刺眼，我條件反射抬手擋了擋，揉了揉惺忪的眼，這才緩過來。目光落在牆上貼著的幾張極簡單調的便利貼，一段醒目深刻的字句映入眼簾：“沒有誰的生活會一直完美，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看著前方，滿懷希望就會所向披靡。”我依稀記得，是兩年前初入學時翻閱的一本小說，一時興起執筆抄下的。兩年，令人不禁感慨時間的魔力，彈指一揮間，光陰似箭，白駒過隙。時而，時間像一位成熟穩重的智者，他公正無私，不願為誰而停留駐足；時而，時間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孩童，他俏皮任性，只願留下匆匆而過的腳步，便一去不復返。
我緩緩抬起手，指尖在已有些泛黃的貼紙上輕輕摩挲，粗糙的觸感依稀可見蹉跎歲月留下的痕跡，而簡短的兩行字，發人深省。我默唸著，思索著，揣摩著。一時之間，彷彿乘著時光機回到兩年前，我懷揣著憧憬和嚮往踏入一片新的學習園地，我看著那時的我，眼裡有光，心中有遠方。思緒飄浮著，飄向廣闊的天，飄向浩瀚的海，最後飄向我挑起夜燈奮筆疾書的無數個熟悉的夜晚。回過神來，伸手撫上左胸腔，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熾熱的心臟有節奏地跳動著，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凍得有些發紅的僵硬的手掌有了溫度，癱軟的四肢變得有力起來。迷宮中的人，似乎找到了，最後一根稻草。
窗外的雨停了，夜間的寒意漸漸被驅散，潮溼的空氣中氤氳著清幽恬淡的花草香。天空中泛著灰濛濛的點點白光，黑夜不再咄咄逼人，逐漸柔和起來，隱約可見繁星幾點。我堅定地握起筆，望著那張試卷上未答完的題，終於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