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市郊的校門口。我看著同學坐上汽車，看著汽車低吼著發動，沿著公路駛入茫茫夜色裡。
寂靜像飛舞的沙塵，在四面忽而揚起。
人行道的綠燈閃爍著亮了起來，就好像要在冷風裡無聲的熄滅。我裹緊禦寒的衣服，邁開了步子。
小區裡的小徑沒有路燈，眼見的是深淺不一的黑暗，落腳的是深淺不一的地面。
疲憊的眼底偶或閃現出幻影，於是，每一團黑暗中都似乎暗藏著陰森的影子。
寒風一匝匝裹緊了我，在人的耳畔低沉地嘶鳴……
耳旁突然傾瀉出了光亮。轉身，我看見路旁公寓的一扇窗，被緩緩推開。
視野逐漸明朗，藉著燈光我看清了窗下的霜，腳底的路，還有眼前忽然變得通透柔亮的撥出的白氣。
凍僵的鼻子從窗戶裡湧出來的熱量裡甦醒，我隱隱嗅到了飯菜的餘香，屋牆上稀薄的石灰味，大傢俱散發出的馨香。熟悉的氣息在空氣裡漸漸的發酵，化成了躍動的一股股溫暖。
重新辨認出道路，我繼續向前，在逐漸暗淡的光線裡，我閉上眼睛，品味著心中瀰漫的燈火。
我轉過身，睜開了眼睛，視線豁然開朗，馬路兩旁的一扇又一扇窗，盡悉彌散著亮白、暖黃的輝光。
站在明窗之間的夜空下，我好像能望見窗臺上的每一盞燈，能聽見床頭父母為孩子們讀的每一個故事，還能……
……還能嗅到隨燈火遍撒寒夜各處的，家的氣息。
我沒有停步，徑直向前，走進了路邊那一幢樓的燈火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