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他，那個老人，只是一瞥。
我坐在古鎮的飯館裡，向窗外看，是河。沿河是長廊，欄杆半倚，紅燈籠懸掛著，一幅畫的樣子。
而他就這麼搖著烏篷船緩緩而來，攪起一河碎碎的波光。老人是在河上撿垃圾，單薄的橙黃色安全背心，手執長杆，紅色的垃圾桶，不緊不慢。他的頭髮是白的，面色是暗淡的，臉上不知是什麼表情。這時，他敏銳的眼睛發現了岸邊的一個塑料袋，他就很快的搖櫓過去，拿起竹竿向前探去，敏捷地鉤住塑料袋，放進垃圾桶裡。在這如畫的世界裡，他的存在，只是個突兀。
我在古鎮走了一圈，走過送子來鳳橋，環秀橋，煙雨長廊。在那些地方，我都剋制不住拍照的衝動而當我再次看到那些照片時，我驚奇的發現，幾乎在每一張照片裡，都有同樣的身影。是他。
照片裡，他把手輕輕擱在船舷上，低著頭，也不搖櫓，只是靜靜地吸著煙。岸上熱熱鬧鬧的，他充耳不聞。我仔細看他的臉，沒有厭惡，沒有驚喜，人們的嘈雜在身後變清，變淡，全都成了他的背景。老人眼角有深深的皺紋，黝黑的臉龐，很瘦，能很真切地看出稜角。他臉上的皺紋尖夾帶著斑，鼻樑挺著，嘴裡高傲地叼著那根菸。
也許，無論外界是否紛亂嘈雜，他都不會在意。在這個小鎮裡，撿撿垃圾，搖船吸菸，就是他如雲的人生吧。
在這一刻，我記住了他。
大起大落是一種人生，而從容不迫，便是清潔工的人生吧！希望在塵世中，我人能想起那張面控，做一個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