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末要出去吃飯，姑奶奶家請客，其他人也都會去”父親說。
聚餐，每逢長假，就總會有那麼一兩次，親朋們許久未見，也是找個機會見一見，聊一聊。
人數，總不會有太大偏差，一直都是二十幾個人，不過只是餐桌的位置發生了些許改變。
曾經在鄉下的平房裡，放兩張方桌，每張方桌上，再擺上一塊大圓臺，圓臺上，鋪上一層鮮紅透明的塑料膜，兩張臨時搭建的餐桌便完成了。桌腳踩著灰黑的地面，牆上粉刷的白色早已不再雪白，蒙上一層細細的灰，有幾片脫落下來，碎在牆角。餐桌上方，兩組龐大的日光燈管，灑下銀白色的光，門口是一隻微黃的燈泡，兩束光交織在一起，稍有些昏暗，影子搖搖晃晃，圍成一團，坐在暗紅的長凳上，這是老家平房中，獨有的一番風味。菜，都是主人親自燒製的，原汁原味，盛放在平常的碗碟中，略顯質樸，但卻有一種家的感覺。一道道菜放置到餐桌上，圍坐著的人們也漸漸開始動筷，主人家總是最後一個落坐的，等到所有菜餚全部準備完全，在這個較擁擠的空間裡，人們顯得更加親密，也更為熱鬧，從廚房裡冒出來的一些殘留的蒸氣，悄悄地飄悠在餐桌上空。吃完聊完，清理打掃餐桌的事可就不僅僅是主人家的事了，大家一起勞動，清理，洗滌，將紅膜揭去，再將圓桌擦得鋥亮，擱在一旁，又恢復成主人家自己吃飯的方桌。
而現在飯店裡，卻又大不相同了，圓桌上一塊潔淨的桌布，再往上便是一個透明光滑又圓潤的玻璃轉盤，轉盤周圍擺放著一套套齊全的餐具。腳下，是繡花的地毯，牆上貼著精美的牆紙，各式的紋路與圖案，上方那盞如花朵般的吊燈，將整個房間照得通透明亮，連坐的椅子也高大上起來，綿軟舒適。總感覺像在參加隆重的宴會，哪裡是在與家人吃飯呢？人到齊，上菜，一道道廚師烹飪的菜藝術品般地盛在精緻的盤子中，就算是一條清蒸魚，也會擺放地像是一個扁扁的“U”字形，味道也的確比自己家燒的要略勝一籌，飯後大家一起幹活的環節自然也省去了，吃完飯，便離去，回到四面八方。換了個地方熱鬧當然也還是熱鬧的，但似乎稍稍少了些家的味道。
餐桌，變了，或許環境也跟著變好了些，或許菜更味美了，或許也省了些力，但是，我還是喜歡團聚在鄉下的平房裡，看那廚房裡的白霧朦朧，聽大家一起收洗碗盆時叮叮鐺鐺的響聲，那樣，也許才算得上一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