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輪月，皎潔明亮。夜空在惺忪的睡眼裡，影影綽綽地攬著繁星，一如奶奶將我摟在懷裡，古老的故事像從遠處傳來，聽得不真切。
夢迴中秋，情繫明月。家庭習俗影響下，中秋向來在我心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一個角色。
按照慣例，家人們常常在中秋那天的下午就忙活開了。奶奶奔走於各大菜場，只為尋找最新鮮的食材，媽媽在廚房清理打掃，為讓奶奶大顯身手。爸爸和爺爺則圍繞在那棵被孩子們惦記已久的柚子樹旁，手持竹竿摘柚子。我和妹妹人還沒竹竿高，卻興致盎然，圍著柚子樹又跑又跳，似乎有不摘到最大的柚子不罷休的壯志豪情。
夜幕逐漸低垂，點亮了萬家燈火。奶奶在廚房裡忙活，媽媽打下手，爺爺和爸爸剝柚子，我和妹妹靠在階邊。暑氣褪去，涼意襲襲，青石板沉默厚實，包容了孩童稚嫩的笑音與天馬行空。
飯菜擺滿了一桌，大人們拉著家長裡短，孩子們狼吞虎嚥，熱鬧溫馨的氛圍點燃了人們心中的歡喜，卻有別於春節，中秋似乎更夾雜著一份詩意與柔情。
飯畢，人們搬出桌椅，圍柚子樹而坐。柚樹旁的歡聲笑語把黑暗照亮了。我靠在奶奶身旁，捧著柚子，聽著懷抱月兔的嫦娥和持著執念的吳剛。深藍的天空中懸著無數半明半昧的星，它們好像那樣近，搖搖欲墜，慈祥的講述聲催人入睡，我的眼睛模糊了，天與地的交界不再清晰。我依稀見星星在對我眨眼，在小聲說話。鼻間仍充盈著柚的清香。在月與星的懷抱裡，我沉睡著。
如今，我已不再和爺爺奶奶住在庭院。可每逢中秋，電話那頭的奶奶仍執意送來柚子，說是庭院中的柚樹又結果了。我笑笑，有些不解奶奶的執著。可當熟悉的清香再次縈繞，酸甜輾轉於齒間時，眼前卻浮現兒時的月夜。
燈光是渾的，月色是清的。記憶深處的柚香帶著月的那份清輝，傳遞著中秋的柔意與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