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想起那晚對岸的歌聲，是人間令人回味的煙火，是各族人民共奏的一曲合唱。
那陣夜中飄蕩的苗家方言先是悠悠響起，眾人低聲應和；燈火間藍衣黛發的少女轉身吟笑，人群惹來一片大笑，漸朦朧在夜色裡……
八月的夏夜，我來到黔東南。她戴著繁星流轉的銀飾，披著一山萬盞燈火，晚風揚起她古老華美的裙襬，在群山壑谷間如痴地歡舞著。湖面攪起星河燈火，掀起陣陣波浪。湊近看時，那半片燈火閃爍的山，連綿著錯落的木屋輝映著，絢爛奪目的銀器店擠滿遊人驚羨的目光，特戶店酒香撲鼻的餈粑引人駐足，花月滿院的民居內，主人醉心地欣賞著夜色，木梳店前的少女嬉笑著端詳著鏡中青春的笑靨——這是何其動人的風情啊，又有誰不為之傾心？
街邊偶然響起我聽不懂的苗語，一群遊客拍起掌來，我也疑惑地和著。人煙中走來一個身著華衣的女子，她頭頂的銀器清涼地作響著。我不知她特意裝點出於什麼儀式，只是單純地為苗族傳統服飾地美有那麼一分驚豔。
她向另一面山唱起悠悠的鄉韻，四面隨即默契地伴唱起來，我們一群人也咿咿地哼起來。當我們偶然間對撞起音符，當素不相識的人們大笑起來，當對岸的朋友迴應我們的熱情，我心似有陣水花激起，那歌聲息落時也溫熱著。
他們越唱越響，越亮，越熱烈，蓋過了籠罩群山的夜，比那高懸的月還要高，比那萬山的燈火還要明亮。
合唱謝幕，苗寨的夜晚不眠。我意猶未盡地眺望遠山，仍堅持明亮溫暖著，像那回旋在風中的歌聲般久久熱情。
我們終要分別，身後的燈火依舊迎接著，送別著。苗家人每夜無論多麼消長的夜晚，都會支起每家每戶的華燈，用一腔歌聲留住人們的腳步，在各族人心裡打上緊緊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