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題目，我腦海裡出現了一副猙獰的面孔，那是我六年級時的同桌小張。
小張同學成績十分穩定，次次都是倒教第一，家裡人似乎放棄了他，不管不顧，甚至連家長會都不參與。小張在班裡實在沒有幾個朋友，但我算是其中之一。現在想來，我也僅僅只是和他聊聊天，就彷彿對待一隻小動物，只有無事可做時才去逗逗他。他呢，總是笑嘻嘻的，即使每次考試後都被打板子，他也樂呵呵的。於是就有人給他取了個外號，稱他為“笑瘋子”。即使這樣，我也從未見到他生氣。
直到那次期末考試前。那天老師照例對每個人提出了分數的要求。也許是期末的緣故，老師的要求比往常都要高，很多人聽了都悶悶不樂，唯獨小張還是不在乎地笑笑。於是，有人開始發牢騷：“我真羨慕他，一點兒負擔也沒有，真是輕鬆又自在啊。”
很快就有人接話了：“你想，一個父母都不管的人，能不愉快嗎？”
很快，我發現小張的臉變黑了，一貫的笑容消失了。他盯著之前接話的同學，咬牙切齒地說：“你再說一遍！”那個接話的同學開始還沒作聲。於是小張又抬高了聲音：“說啊！”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平日總是笑嘻嘻的一個人突然發怒，任誰也很難反應過來。
可不知怎麼回事，那個接話的同學居然又接上了，他大聲說：“說就說，大實話還不……”“不”字還沒出口，小張跑過去就是一巴掌，然後拽著那個同學扯到地上，又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同學們在短暫吃驚後都反應了過來，十多個男生一起拉住了他。小張同學掙扎了幾下，猛地回頭一退，又往前一衝，當即甩開了眾人。可馬上又有幾個男生抓住了他，死死地拽著他的胳膊。他彷彿知道掙扎無用，又好像是沒有了力氣，他不再試圖掙脫，只是抬起頭，無比猙獰地盯著那個接話的同學。那是逆來順受後的怒氣，那是真真正正的不被理解不被重視的痛。同桌兩個學期，我彷彿第一次認識他。
國小畢業後，又一次談起這件事。我問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他告訴我：“學習方面，我不行，那些人的話的確在理。但是，人總歸是有尊嚴的，他的話已經觸犯了我的底線。”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所有人都會欣賞小丑的微笑，但唯有見過小丑哭泣，才真正懂得小丑。”
那個最難忘記的表情啊，希望那是它最後一次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