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氣乍冷，氣溫又慢慢回升，甚至還有點熱。銀杏葉開始變得金黃，爭先恐後地撲向大地。
天已漆黑，在走廊排隊放學時，抬頭望去，半輪明月已至蒼穹，此時，光的焦點便是這半輪明月，它發出幽幽淡黃的光，將周圍黑幕般的天空，照出了一些深藍。這便是我們一日之中第二次“得見天空”。
回到家，放包，吃飯，回到書桌，把剛從作業堆中拔出的頭按回去。臨近期中，書面作業與背誦作業相交，實屬令人厭煩。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時間無情流過，我還有背誦作業尚未完成，身體卻不聽使喚似的洩了氣——從坐在椅子上逐漸變成癱在椅子上，握著講義的手也耷拉著垂向地上。母親突然走了過來，我“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扭頭望向她。母親抱了個已開啟的柚子和一個盤子，拉了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又把盤子放在書桌角落，開始剝起了柚子。
她微低著頭，並沒有發現嘴上還在背書的我頻頻向她瞟去。母親斜對著我坐在桌子角落，似是陪伴，卻又生怕打擾我。她全神貫注地剝著柚子，一絲亮光射入我的眼睛，我下意識抬頭，一根白髮臥在母親的頭上，她的眼睛注視著手中的柚子，雙手嫻熟地取下果肉，放進盤中，嘴緊閉著，有時柚子的皮撕不下來，她便眉頭微皺，露出煩瑣的神情。母親工作一天，又回來做飯、為我學習之事操勞。勞累之餘，卻又“閒”下來剝柚子，望著母親全神貫注的臉，我不禁自責，背誦怎能三心二意！
母親的臉部肌肉已不像身份證上的那樣緊實，略微的下垂，一縷劉海從額頭的上方垂下來，微擋住了眼睛，母親卻全然不顧。剝柚子的手還在不停地動，彷彿不能耽誤一秒鐘，想想平時我嫌吃水果麻煩，總吃些維C片。而母親總無奈地搖頭，那時我還從未注意過母親臉上一條條為我而生的皺紋，頭上一根根為我而長的白髮。
我的背書聲停了下來，母親抬頭，我又連忙低頭繼續背誦，母親將柚子剝了三瓣，置於盤中。
紅柚晶瑩如瑪瑙，她那全神貫注的面孔彷彿映在這紅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