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毫無徵兆地下了一場雪。人們都說，下了雪，才有年味。但對於想回老家過年的我卻比纏繞的井繩也糾結了。
自從成家後，我已經很多年沒在老家過年了。炊煙裊裊的冬晨，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那暖融融的陽光鋪滿了屋子，多麼溫馨，多麼愜意。這一些，都在雪花紛飛時節惹起了我的想念，尤其想到媽媽渴望的眼睛，雖然她從無怨言，但是遊子怎能讀不懂？
我決定了，不管雪下得多大，我也要回去過年，我不能讓媽媽望眼欲穿。
生活在城市的人們是享受不到山村的年味的。我在車上跟愛人說，你回去會看到，地上的積雪，幽靜的農家小院，黑狗懶洋洋躺在窩裡，一切都是那麼溫馨與暖意。
說著話，車已經拐上了山路，山腳下的這一段，還比較寬，坡也不陡。隨著山路的盤旋，拐了一道彎，穿過一片松林，路緊挨著崖壁而過，一側是陡峭的懸崖，我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絲毫不敢放鬆。然而，車還是打滑了，車屁股不時地扭動，孩子們再也沒有了欣賞雪景的心情，嚇得連聲大叫。我一邊安慰他們，一邊小心駕駛，車喘著氣，艱難地爬行。終於爬上了這一截陡坡，在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我停下了車。
你來開車吧，我下去打幫。我跟愛人說。她有點緊張，卻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車繼續前行了，越往上，積雪越厚。車輪不停地打滑，我不斷地從路旁的土崖上摳下土坷垃來，隨時墊在打滑的車輪下。車往路邊滑的時候，還要用力扛著車後，以免掉下懸崖。
不一會兒，車累了，熄了火。我搬了塊石頭支住後輪，就趴在雪地裡，一點力氣也沒了。
雪，還在下。
難道我們要返回去？要知道，這樣下山比上山還危險。孩子們嚇壞了，下了車，搓著手，圍在我身邊。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感覺對不住他們，我怎麼就這麼執拗呢？
就在這時，山崖上響起了一嗓子，是才兒吧？你等著，我們馬上就掃下去了。聽著久已沒人喚過的小名，那一刻，心裡的冰融化了，掃路的鄉親們給了我希望，給了我力量。我掙扎著爬起來，拉著孩子們的手，笑了，跳著，歡呼著……
沒多久，鄉親們就下來了，他們剷雪的剷雪，掃路的掃路，雖然就窄窄的兩條，但和車轍一樣寬。
在愛人拿出麵包、牛奶和火腿腸塞到鄉親們手裡的時候，他們連聲感謝。他們沒有與我多寒暄，幾口吃完就繼續往山下掃雪。要過年了，還有好多要回家的，不能讓他們截在半路上，你們快回吧！我聽了他們的話，邁向駕駛室的腳縮了回來，走到一個年長的鄉親跟前，從他手裡奪過一把雪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太陽探出了頭，樂呵呵的，照在崖壁的黃土上，暖暖的。兩個孩子咯咯地笑著，鬧著，在掃帚揚起的雪蝴蝶中享受勞動帶來的快樂，感受著雪路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