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劍客作文

東北有座醫巫閭山,山上有座“青龍寨”。明代洪武年間,不知打哪兒來了個叫司空曙的人,殺了原來的寨主“插飛天”,自立為一寨之主。

無名劍客

司空曙近些日子心情一直很不好。自他來到青龍山落草為寇後,擄來的年輕漂亮女子簡直不計其數。近些年來,他正在練江湖上已失傳數十年的千古絕學“回魂大法”,據說此功練成後可以體健身輕,百步之外以氣殺人。而要練到這種境界,必須得有充裕的時間和眾多的少女供他練功之需。前些日子,二寨主段雲飛從山下擄來了兩個絕色少女,可還沒等司空曙和她們進入角色,二女趁司空曙一個沒留神,雙雙墜崖身死。這是從司空曙自練“回魂大法”以來從沒遇到過的貞烈女子。由兩位少女,司空曙想起了前妻五色筆紀小鶯。五年前,在塞外的一場血戰中,紀小鶯不慎被金刀李老五搶入府中,小鶯不堪凌辱,在李老五將她綁在柱子上欲施淫威之時,嚼舌而死。小鶯是司空曙最鍾愛的女人,她的死對司空曙震動極大。司空曙發誓為小鶯報仇雪恨,手刃李老五。當司空曙在九華山玄靜道長處練成了“紫電劍法”,下山找李老五報仇時,李老五已被當時橫行塞北的“金鏢聖手”金昌緒所殺。他沒有親手殺死李老五,總覺得對不住紀小鶯。今見兩位少女墜崖,自然勾起了司空曙對亡妻的思念之情。

這天,司空曙正在獨自飲酒,嘍丁進來稟報:“寨主,山下發現一隊人馬,看起來像是押鏢的。”司空曙緩緩將酒杯放下問:“都有些什麼人?打著什麼旗號?”嘍丁說:“打著杏黃旗,上書一個‘阮’字,領頭的是一位鬚髮皆白年過六旬的老者,騎馬的還有一位少年公子和一個年輕漂亮女子,其它人等一律步行,看起來是押鏢的夥計。您看,這筆買賣做不做?”司空曙一聽押鏢的人群之中還有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馬上來了精神,況且寨中錢糧積蓄已經不多,這到嘴的肥肉豈能丟下?遂吩咐道:“讓二寨主、三寨主、四寨主廳前候命,準備下山!”

功夫不大,司空曙率眾下山,嘍丁一字排開,擺開陣勢。對面押鏢的眾人也都各持刀劍,準備廝殺,領頭的果然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身穿儒衫的白衣少年和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女。那少女一襲紅衣,粉雕玉琢一般。領頭的老者抱拳拱手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在下鐵剎山阮自正,請諸位賞小老兒一點薄面,讓我們過去。日後必當有報。”鐵剎山阮自正是“塞北三雄”之首,威振江湖,開著一家武威鏢局,綠林道上誰都敬畏三分,司空曙自然也不例外。他剛想讓嘍丁閃開道路讓鏢車過去,不料二寨主“碧眼金蟬”房建一個“飛鷹啄兔”從馬上躍起,向老者撲去;三寨主“金翅大鵬”周通一個“一鶴沖天”,手持兩支點穴钁,衝向白衣少年;四寨主“玉面狐”常旭“燕子抄水”式舞刀奔向紅衣少女。以往總是司空曙押陣,三人向前,可每次面臨的對手大都是酒囊飯袋,司空曙也不制止,今天司空曙一見對手不比往常,正欲制止,這三人已經影隨身至,哪裡攔得住?但聽一陣兵器相交的叮咣之聲夾雜著幾聲慘叫,出手的三位兄弟均已橫屍馬下。阮自正出手凌快之極,連司空曙也沒有想到。

無名劍客(2)

可眼下司空曙所能做的,不是逃避,只能是拼死一搏為三個兄弟報仇,再說,還有一位如似玉的俏佳人呢。司空曙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縱馬來到阮自正等三人面前拱手道:“在下司空曙久聞前輩大名,今日一見,阮老前輩果然寶刀不老,一副好身手,真令晚輩大開眼界啊!”

阮自正拭了拭金刀上的血跡淡然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老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司空曙橫劍道:“敢問老前輩意欲何方?”阮自正指了指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道:“這位是我的弟子吳浪,這位是我的女兒嬌兒。我們受人之託,將一批細軟押往幽州城。本來,此次出鏢理應吳浪前往,江湖險惡,我和女兒放心不下,只好一同前往。請英雄給老朽一點薄面,放我們過去。”司空曙笑道:“前輩,弟兄們死了三個,你看又當如何?”阮自正道:“我這有黃金五百兩,請英雄拿去作為撫卹之資如何?”司空曙滿臉的黠笑:“俗話說見面分一半。前輩不如將這批鏢分給在下杯羹如何?”阮自正道:“受人之託,安敢私吞?”司空曙又道:“在下房中無人,要麼將令愛許配在下如何?”阮自正頓時變了臉色:“我答應可以,請問問我手中這把刀答不答應!”嬌兒臉色緋紅,抽劍在手厲聲喝道:“狂徒不得無禮!”吳浪也抽出寶劍道:“司空曙,你不要不識好歹,快將路讓開,不然,我們要踏平你的山寨,燒了你的巢穴,到那時後悔就為時晚矣!”司空曙道:“看來我們是針尖遇到了麥芒,不動手是不行了。你們是挨著個兒上還是群起攻之?在下奉陪到底!”話音未落,司空曙驀然躍起,懷中的紫電劍隨即攻出,化作一道道劍影。阮自正畢竟行走江湖多年,早對司空曙有所提防,一招“夸父追日”將司空曙的紫電劍攔住。哪知一道白光閃過,一條血線噴射而出,旋即撲騰一下,一具死屍跌落塵埃。吳浪和嬌兒只當是司空曙,不料卻見司空曙正得意地望著他們笑哩。吳浪定睛一看,原來倒下的不是別人,正是師父阮自正。師父的那把金刀早被司空曙的寶劍砍成兩段。吳浪知道此劍是削金斷玉、水斷蛟龍的寶物,還未回過神來,嬌兒的坐騎就被司空曙砍斷了前蹄。嬌兒從馬上跌落,還未站穩,就被眾嘍丁捆了個結結實實。嬌兒大呼:“師兄快走!”趁嘍丁們不注意,抬腳將父親那把金刀的斷刃踢向半空,然後凌空一躍,飲刃而亡。吳浪心如刀割,牙關一咬,一揚手向司空曙發出三十六支連環鏢,縱馬而逃。押鏢的夥計被眾嘍丁殺得屍橫遍野,無一生還。

司空曙哈哈大笑,令嘍丁將鏢車推上山寨。司空曙打敗了阮自正,名傳江湖,不久便建立了青龍幫。

司空曙創立青龍幫以後,真是要風得風,喚得雨,武功修為大有長進不說,不到兩年時間,竟滅了塞北黃苗幫和紅蓮教兩大幫派,原來只有百八十人之眾的青龍幫如今已經發展成為遍佈塞北的大幫,幫會也由青龍寨遷至幽州城中。司空曙除了每日在府中應酬幫中之事外,就是專心致志地練他的“回魂大法”。

這天早上,司空曙剛剛用完早茶,手下人進來稟報:“幫主,府門外來了個看相的先生,正在給大夥看相呢,都說準確得很哩。”司空曙擦了擦嘴角:“走,看看去。”

無名劍客(3)

來到府門外一見,果然是人聲嘈雜,人群中有一位年約六十開外的老者,手裡拿著一個布幌,上書“塞北相家”幾個大字,兩旁雙書兩行小字:只言玄妙一團理,不言尋常半句虛。那老者身穿青布袍,鬚髮霜雪,身材微駝,精神矍鑠。在老者的身旁站著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少女白皙如玉,面若桃花,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粗布衣裳絲毫也掩不住她那窈窕健美的胴體,那是一種有異於普通少女的健美。尤其是少女望著眾人的笑靨,更令人攝魂奪魄。司空曙見過的女人無數,可像這樣令他怦然心動的少女還是頭一次遇見。司空曙沒有言語,他要看看這位“塞北名相”的相術究竟如何。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五十歲上下左右的男子,來到老者面前道:“請先生為我看一下如何?”老者未及搭言,少女走到男子面前將手一伸道:“先付相理錢。”男子道:“姑娘,面還未相,怎先收相理錢?”少女莞爾一笑:“這是我們自個兒定的不成文的規矩。多的不限,少的三文五文也可。如您覺得不合理,請您另找高明。”男子嘴裡嘀咕著還是從口袋裡掏出半兩銀子扔到了少女挎的竹籃當中。

老者摸了摸男子的額頭認真相看起來。眾人都屏息靜氣,揣測著老者回答的準確性。老者道:“老弟,我秉性耿直,不會奉承浮誇,言語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男子道:“先生但說無妨。”老者緩緩說道:“老弟,你少孤家貧,自幼父母雙亡,沿途乞討,顛沛流離,十七歲那年借妻之力,運轉時來,剛有小富,妻又病故。我斷你三天前家中定有血光之災。”男子一聽痛哭流涕:“先生真神相也。先生所說,分毫不差。三天前我家遭強盜搶劫。”男子走後,又過來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將相理錢付給少女後道:“請老先生為我相上一面。”老者看後道:“不是小老兒嘴直,你命蹇多厄,少時傷母,中年傷夫,到了晚年你還得傷一女。”婦女撲身跪下哭拜道:“先生所言句句是實,能否將小女之命求下,憐救毫末餘生。”老者沉吟良久道:“好吧,我見你實在可憐,就施你一法。你速回家,在你女兒的床前,按其身長挖一坑,深四尺,黃昏之時讓其睡在坑內,頭前、腳頭各點燈一盞,再將兩把米撒在你女兒身上,放上些柴草,如此連睡七日,便沒事了。”婦女千恩萬謝而去。

少女正低頭數錢,忽覺籃子一沉,一錠重約五十兩的銀子落在籃中。她抬頭一看,司空曙正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著她,然後對老者道:“這裡人多耳雜,請先生到宅中一敘如何?”老者拱手道:“請。”

來至廳堂分賓主坐定,丫環獻茶已畢,司空曙道:“敢問先生仙鄉何處?尊姓大名?”老者捋須道:“在下桑十三,這位是小女瑞蘭。前些天家中不幸遭遇一夥強盜搶劫,房屋被焚,無奈,我父女只好過起了這顛沛流離的日月,以賣嘴為生。”司空曙道:“請先生給在下看看前程如何?”老者不看則已,一看便撲然跪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桑十三叩見吾皇萬歲!”司空曙驚詫不已,忙將桑十三攙起來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乃一布衣,切莫亂講。”桑十三道:“俗語說:大隱隱於市。我觀您龍威虎步,龍角分明,將來定貴不可言。”司空曙不由心花怒放:“先生慧眼,實不相瞞,在下是青龍幫幫主司空曙,因看不慣當今皇上的橫徵暴斂,正在招兵買馬,時刻準備揭杆而起。先生如不嫌棄,就在這兒暫住如何?”桑十三道:“你我素昧平生就如此盛情相邀,桑十三不才,願投奔門下,也好結束我這顛沛流離的生活。”老先生的神相司空曙在府門外早已領教,今見其願投奔門下,自然求之不得,遂喜道:“來人,置下酒宴,為桑老先生接風洗塵。”

無名劍客(4)

司空曙專為桑十三選了一所宅院,每日盡是好酒好肉,又買來上好的綢緞為桑十三父女作了不少新衣,桑十三感激道:“幫主對我父女的恩情,真是山高水深,我桑十三來世結草銜環,犬馬相報!”一次在酒桌之上,司空曙有了些醉意道:“我看先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不知怎的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桑十三道:“世上神貌相似之人不勝列舉,或許您曾見過和我相似之人。”

桑十三被司空曙委任為賬房先生,管理幫中賬務,平時和司空曙在一起,簡直形影不離。細心人一看便知,這桑十三根本不是為了生活寄於幫中,而是別有企圖。究竟桑十三父女眉頭間暗藏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

司空曙近些日子心境竟變得豁朗起來,原先整日籠罩滿臉的嚴肅之氣被通身的喜氣所掩蓋。明眼人一看,是因為瑞蘭。桑十三早看在眼裡,只是睜隻眼閉隻眼,瑞蘭也是若即若離,弄得司空曙越發意亂情迷。好女人他見過的簡直不勝列舉,可像瑞蘭這般出類拔萃才貌俱佳的漂亮姑娘還是頭一遭遇見。

司空曙有下棋的嗜好,沒想到桑十三也是棋中高手,初次對弈司空曙竟連敗三盤,這就愈發勾引起他戰勝桑十三的慾望,因此,稍有閒暇,他就找桑十三對弈。

這是夏日的一個午後,司空曙和往常一樣練完功後踱到賬房內,見桑十三不在,便問趴在櫃檯內打瞌睡的夥計王三:“王三,桑老先生哪兒去了?”王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司空曙站在面前,慌忙道:“回幫主,桑先生剛剛還在這兒呢!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司空曙道:“王三,你要是再這樣玩忽職守,就給我滾!”王三唯唯諾諾道:“小人不敢了。”

司空曙離了賬房,不知不覺就踱到了桑十三父女的院中。院門虛掩,司空曙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自從這所宅院騰出給桑氏父女後,司空曙很少來這裡。桑氏父女初來時正值初春,如今已是盛夏。但見院中花團錦繡,香氣襲人,比往常更顯幽靜。

這時,司空曙忽聞一陣輕輕的撩水聲從室內傳出。司空曙感到很好奇,想看個究竟。司空曙踏上石階,見門未關,竹簾半卷,便弓身走了進去。桑氏父女的房間是三室一廳的結構,撩水聲是從最裡面的那個房間裡傳出來的。司空曙轉過一個迴廊,來到門口。但見紗簾輕搖,裡面似乎人影晃動。司空曙不看則已,一看便心旌神搖。你道如何?原來蘭香馥郁的浴盆內水光漾漾,瑞蘭正裸坐其中,宛若三尺寒泉裡浸放著一塊晶瑩的明玉。司空曙正看得意亂情迷之時,只聽一聲微響,瑞蘭驀地將裡面的紗幔拉開,輕聲嗔問:“誰?”司空曙大窘,不及答言,便快步走了出去。

司空曙剛剛走到了後門外,桑十三迎面走了過來:“幫主,您找我?”司空曙穩了穩慌亂的心緒道:“是呀,我想找你下盤棋。”桑十三道:“我剛剛出去了一趟,回來聽王三說您來了,就知道您又來找我下棋了。”二人置下棋局,對弈起來。司空曙投子之時,瑞蘭迷人的笑靨和冰肌柔骨便在他眼前直晃。“這個姑娘真是太美了。”司空曙心中暗自讚歎道。“幫主,您今兒是怎麼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桑十三投下一枚棋子道。司空曙忙掩飾道:“沒什麼,想是午後睏倦。”

無名劍客(5)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瑞蘭一襲白衣長髮飄飄端著茶盤走了進來。桑十三問:“瑞蘭,剛才在跟誰說笑?別整日的滿身稚氣,跟個小孩子似的。”瑞蘭臉泛桃紅,看了看司空曙,嬌嗔道:“爹,您淨當著幫主面說我的壞話!我改了還不行嗎?”說著放下茶盤走了出去。桑十三望著瑞蘭的背影,打了個唉聲:“這孩子從小沒了娘,都是我把她給慣壞了,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也該給她找個婆家了。”司空曙點了點頭道:“是呀,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一盤棋下完,桑十三道:“幫主,我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司空曙道:“先生,但說無妨。”桑十三道:“幫主,您年近四十至今仍孑然一身,是不是也該成個家了?”司空曙長嘆道:“在下年過四十,還會有誰肯將女兒嫁我?”桑十三道:“瑞蘭年已及笄,如幫主不嫌,就嫁與您為妻如何?”司空曙不由大喜過望:“先生,如能娶瑞蘭為妻,是我司空曙的造化。只是我比瑞蘭大得太多,不知瑞蘭願不願意。”桑十三笑道:“幫主只管放心就是。父母之命,安敢不聽?”司空曙道:“多謝先生看得起在下。”

半月後,司空曙娶了瑞蘭。

新婚之夜,當瑞蘭白玉般無瑕的胴體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面前時,司空曙興奮得簡直不能自抑。他萬沒有想到桑十三會把瑞蘭這位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他。正當他寬衣解帶準備和瑞蘭共度良宵之時,瑞蘭卻輕柔地將他推開了。要是在和以往的女人們的交往中,這種情況司空曙早就痛下殺手了。可今天卻不同了,司空曙不但沒有一絲一縷的怒氣,相反卻將瑞蘭愛撫地擁在了懷中道:“夫人,新婚燕爾,當高興才是,因何悶悶不樂?”瑞蘭伸出玉臂溫柔地摟住司空曙的脖頸低著頭羞澀地說:“相公,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悶悶不樂呢!”說著抬起粉面兩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說:“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相公能否如妾身所願?”司空曙這時早已如決堤之水,巴不得馬上摟著這位俏佳人云雨巫山,忙笑著說道:“夫人,莫說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司空曙能辦到的也決不失言。夫人,啥事?”瑞蘭這才慢慢說道:“妾身想向相公學習武藝,將來為振興青龍幫盡一份力量。”司空曙沉吟良久正色道:“夫人,要說別的事我立馬答應你,可惟有這習武之事不行。夫人,我現在正在練習回魂大法,稍一分神就會走火入魔,習武之事以後再說吧!”不料瑞蘭竟啜泣起來,“妾身從小就沒了娘,只盼著嫁個好男人知冷知熱,沒想到妾身就這點小事就遭到拒絕。”說罷淚流滿面。

司空曙見瑞蘭哭時如梨花帶雨,比平常更俏三分,早已不忍,忙將瑞蘭眼角淚珠拭去道:“夫人又何必呢!我答應你不就是了嘛!”瑞蘭這才破啼為笑,如小鹿般撲入司空曙的懷中。

打那以後,司空曙練功餘暇之時,總要抽出時間教習瑞蘭武功。瑞蘭天資聰慧,一點就透,司空曙大喜過望。一個愛教,一個願學,不到三年時間,瑞蘭便學得全身刀馬武藝。

這一年的臘月三十,塞北十三家幫派十年一度的武林聚會正在幽州城外醫巫閭山望海峰下舉行,同時要通過比武推選出一位新的武林盟主。

無名劍客(6)

塞外的天氣與江南不同。此時的江南風和日麗,花開似錦,而這兒卻早已是冰天雪地,水瘦山寒。臘月三十這天,幽州城內一派節日氣氛,家家戶戶門前紅燈高掛,男人領著孩子們正在燃放鞭炮,女人們則在屋內在祖宗菩薩面前焚香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家口平安。

而此時望海峰下卻是劍影刀光,殺氣重重。來自十三門派的各路好手正在一決高下。司空曙微襟正坐,一邊和桑十三喝著熱茶,一邊觀看著賽局的發展。經過一天的篩選,最後有參賽競選盟主資格的只有“斧頭幫”幫主馬陟、“臥虎幫”副舵主李冉、“紅蓮教”的原教主白聖和司空曙。現在,“斧頭幫”幫主馬陟正在和“臥虎幫”副舵主李冉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各展所學,來來往往,轉瞬間便過了二百多招。“斧頭幫”幫主馬陟的那把重約八十多斤的板斧舞得呼呼風響,越鬥越勇,“臥虎幫”副舵主李冉稍一分神,虎頭鉤竟脫手而出。馬陟獲勝。

“紅蓮教”原教主白聖揮劍怒目而視看著司空曙道:“司空幫主,亮傢伙吧!”司空曙微微一笑道:“白老弟,跟你比武還用得著亮傢伙嗎?司空曙只用這一雙肉掌陪你如何?”當年,司空曙率眾滅了“紅蓮教”,白聖大敗,遠走江南,投奔名師,苦練武藝,準備有朝一日報滅幫之仇,今見司空曙還是當年居傲自負目無一切的樣子,不由大怒,凌空一個“鳳點頭”,向司空曙刺來。司空曙不慌不忙,使出空手入白刃之術中分筋錯骨的手法和白聖徒手相搏。白聖果然武功比先前大有長進,一把劍舞得如落雪梨花,只見劍光不見其人。刀劍無眼,眾人無不為司空曙捏一把汗。三十招過去,司空曙卻突然跳出圈外道:“白聖,你不是我的對手,你還是另投名師,十年後再來和我一決高下吧!”白聖報復心切,殺得興起,哪理會這一套,閃、展、騰、挪,劍劍緊逼。司空曙道:“如此,就別怪我司空曙不客氣了!”言罷,驀地凝神提氣,雙掌相疊,使出苦練數年的“回魂大法”。只見一道紅光從司空曙掌中迸射而出,白聖正凌空揮劍刺下,只聽一聲轟然炸響,白聖早已口吐鮮血而亡。在場的幾個高人諸如三叉口的通天大和尚,一看便知這是失傳了數十年的邪派武功“回魂大法”,長嘆一聲便渭然而去。“斧頭幫”馬陟一見,忙過來俯首稱敗。

自然,司空曙成了新一屆的武林盟主。

司空曙得勝而歸,幫會上下張燈結綵,大宴了三天。

卻說這天早上,司空曙剛剛起床,便見迴廊柱子上插著一隻蝴蝶鏢,鏢上夾著一張紙條。司空曙拔鏢開啟紙條,只見上面寫著這樣一封簡訊:

司空閣下,恭喜您勇奪盟主之位。但餘當時不在,正月十五午時整餘想與閣下在望海峰下一決高低。

無名氏

司空曙不免有些驚悸。多少年來,江湖上就風傳有無名劍客之說。可這人究竟是何模樣,誰也沒見過。但司空曙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好在離正月十五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充分地休息準備一下。

瑞蘭這時睡眼惺忪地從室內走了出來,見司空曙坐在椅子上發呆,便近前關切地問道:“相公,你今兒是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司空曙遂將三日後無名氏約他望海峰比武之事說了,瑞蘭聽後笑道:“相公,大丈夫壯志凌雲,何懼他一個小小的無名氏!相公好好歇息就是。”聽了瑞蘭一席話,司空曙又精氣十足了。

三日後,司空曙挎劍獨自一人來到了望海峰下。此時正值午時,太陽照耀在剛剛下的過膝深的白雪上,幻化成耀眼的五色光帶。

司空曙遠遠望見有兩個身披斗篷的黑衣人相背而立,並且還站在了他早就想要佔據的位置上。司空曙道:“朋友,請現尊容吧!”及至黑衣人轉過身來,司空曙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你道為何?原來這兩個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桑十三父女。司空曙穩了穩心緒問道:“岳父,瑞蘭,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桑十三道:“司空曙,你還記得五年前青龍寨下的那場血戰嗎?”桑十三說罷,將臉上輕輕一撕,一副年輕英俊的面孔呈現在司空曙面前:“司空曙,這回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司空曙驚道:“你是吳浪?”青年人笑道:“不錯,在下正是吳浪。上天有好生之德,讓我吳浪僥倖逃脫。”說著又指了指瑞蘭道:“你還記得當年自絕於馬前的嬌兒嗎?這位就是嬌兒的妹妹江湖上人稱小毒蜂的阮小川。”司空曙望了望昔日裡和他恩恩愛愛的瑞蘭,不由心緒大亂:“瑞蘭,難道你就不記這麼多年的結髮之情嗎?”阮小川冷笑道:“我不是什麼瑞蘭。你知道越國時的美女西施嗎?我只不過是效仿古人而已。殺父之仇,焉能不報?我阮小川等的就是今天!”司空曙近乎絕望地問道:“你們在我身邊方便得很,因何早不下手?”吳浪輕輕一笑道:“不錯,殺你是很容易,不過你會死的不明不白,這不過是小人之舉,也有違我們報仇的初衷。當年我回鐵剎山後,發下死誓,一定要在你最輝煌的時候將你置於死地,於是我只好施易容之術,和師妹假扮相士父女。為取得你的好感,買通了幾個好財之人假裝看相將你迷惑,誰知你深信不疑。為了洞悉你的武功,我只好讓師妹小川委身嫁你。我想現在是報仇的最好時機了。”司空曙怒道:“原來如此,真可謂是用心良苦。來,出招吧!”他“嗆”地一聲拔出紫電劍,悍然跨進一步,亮開架勢。

這時,只聽吳浪笑道:“司空曙,你還是放下你的紫電劍吧。實話告訴你,你現在已經中了巨毒,別忘了我師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毒蜂。她早將白頭山巨毒緩緩輸入你的體內。只要她凝神發功,你的二十四玄關的經脈全斷。不信你試試如何?”司空曙早已怒不可抑,大叫一聲,抱元守一,施用“回魂大法”。

突然,司空曙只覺渾身灼熱,四肢無力,彷彿有萬條毒蛇在體內亂竄,他頓感疼痛難忍,黃豆大的汗珠滾滾滴落。最糟的是,他的二十四玄關果真如吳浪說的那樣,霎時間失去了傳輸能力。他酥軟如泥般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司空曙也有今日,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多麼美好,可你就要人頭落地,哈哈哈……”吳浪笑聲不止,笑出了眼淚。“師妹,動手吧!”

阮小川點了點頭,雙目微閉,雙掌相疊,運起功來。只聽司空曙“啊———”的一聲慘叫,經脈全斷,口吐鮮血而亡。

不久,江湖上又掀起軒然大波,風傳司空曙為無名劍客所殺,可無名劍客究竟是誰,卻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