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真不捨作文

那間我住了十年的老屋,在空置了幾年之後,終究還是賣了。

那一次我真不捨作文

一個晴朗的日子,媽媽叫上我一同去收拾老屋裡剩餘的物件,我知道那將是我最後一次重回老屋了。

我又看見了滿牆的塗鴉。小時候的我特別喜歡畫畫,每次上街,都會纏著媽媽買各種畫筆,水彩筆,油畫棒,噴噴筆……一股腦兒地統統都要買下。買回來後就瘋狂地在牆上塗畫,海綿寶寶,七個小矮人,哆啦A夢,阿拉丁神燈等等就全在我的身邊了。為此,沒少挨爸媽的訓斥,但我依舊執著地把牆當作畫板,從東牆到西牆,從南牆到北牆,一發而不可收拾。爸爸媽媽發現批評無效之後索性閉口不提了,從此牆上便五顏六色,內容也更加豐富多彩。童年的日子,只要望向牆上的它們,就覺得幸福、絢爛無比。

可如今,老屋沒了,從今往後,那些畫,會被覆蓋在厚厚的油漆下面,然後被埋在歲月的最底處了。

我又看見了窗前的那隻小板凳。兒時我放學早,媽媽下班晚,爸爸便把我先接送到家裡。一個人在家裡能幹什麼?我百般無聊,便會搬來一隻小板凳趴在窗臺上,看著樓下綠油油的樹,風中搖頭晃腦的花,看樓下鄰居奶奶家的孫子騎在小凳子上“駕——駕——駕——”得意地叫喚,看路上走過的不認識的漂亮阿姨,邊看邊安心地等媽媽回家。有時鄰居奶奶看見了我,便會笑著朝我招手,喚我下去玩,我就會一下子跳下凳子,讓鄰居奶奶看不見我,等她走了,我會再站上去,繼續看花,看樹……等媽媽。

可如今,老屋沒了,從今往後,窗臺前將不再有一個傻乎乎的孩子趴著等待的身影了,窗臺前小板凳上留下的記憶,會被風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難再尋見了吧。

我又看見了陽臺上的那張小桌子。它是當年爸爸做的,因為家裡沒有高度合適的桌子放在陽臺吃飯,爸爸便找來一張廢舊桌子的面板,再找來幾根鋼管做桌腳,這就成了我們一家人的歡樂所在。而現在,這張桌子上已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經歷了幾年的風吹打,桌面早已風化,剝落,桌腳也已經完全鏽了。我想起當年夏天我們在這張桌子上吃晚飯的情景:天氣炎熱,傍晚,陽臺上卻不時有涼風吹過,讓人渾身舒爽。這個時候,爸爸和媽媽就會到外面買上幾個滷菜,爸爸還會拎上一兩瓶啤酒,一家人就擠在那張小小的桌子前吃著,笑著,鬧著。飯後,爸爸有時心情好,就會唱上一嗓子,“樹上的兒成雙對……”“大阪城的姑娘辮子長,兩顆眼睛真漂亮……”“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戲曲、民歌、流行歌曲,他都唱。喝了酒的爸爸臉漲得通紅,眯縫著雙眼,歌聲斷斷續續,滑稽、可笑得很,常讓一旁年幼的我笑得合不攏嘴。媽媽在一旁安靜地收拾碗筷,偶爾也會笑嗔爸爸幾句。月光柔和地灑在桌上,地上,我們的身上……

可如今,老屋沒了,從今往後,那張小桌子會被丟棄吧,涼風,月色,爸爸的歌聲,我們的笑聲……將隨同它一起消失不見了。

我又最後看了看那面角落破碎的鏡子。此時,陽光正好,直射在窗戶上,反射出一道光,變成了一道很美的弧線,又把光投射到地上。我似乎看見了相隔十年前,自己站在這裡的畫面:我努力踮起腳尖,對著幹乾淨淨的鏡子,刷牙,洗臉,梳頭,踩著滿地細細碎碎的陽光。恍惚,原來,十年竟如此之快!

下樓了,回望這間我生活了十年的老屋,眼裡不覺洇上了溫熱的淚水。我多麼希望時光能再次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回到那些曾經的日日夜夜:窗外陽光燦爛,照著小小的臥室,小小的客廳,小小的廚房。時間就在那個時候,停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