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欣賞著外公精心打理的院子。角落裡，一堆木柴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塊方方正正的土地種著應季的蔬菜，蜻蜓莢蝶飛過。橘子樹的葉片青翠欲滴，月季花開得嬌豔動人，時不時幾隻鳥雀躍過，花花綠綠的蛤蟆一跳一跳地穿過院子，做一回不速之客。
外公拿著幾根竹條來到前院，起身蹲下，侍弄著籬笆。不一會兒，他又背一箱農藥，在田間噴灑著，驅除那些侵害花果蔬菜的蟲，忙得不亦樂乎。“這邊的番茄沒有打過農藥，井水洗洗就可以吃。”外公不忘提醒。看著外公遊刃有餘、井井有條的身影，我想幫忙的話剛到嘴邊斟酌了許久又吞了下去。外公七十來歲，仍是如壯年人般健壯活力。
夕日欲頹，夜幕將至。晚飯已經放在門口的小桌上，碗盤裡盛的大多是外公親手種的瓜果蔬菜。我時常想，有這樣一個院子的外公怎麼會愁吃呢？隨手採幾顆生菜，拔幾根蔥，拿幾個番茄，就能做一頓飯食。燈火通明，吃完晚飯，外公換一身衣服出門了。我最害怕的就是在外公家的傍晚，因為他總是要散步，不知疲倦。我大呼走得夠遠了，外公卻說才走了幾十分鐘，不夠。媽媽和外婆也搭腔：“才幾點啊？就要回去。”於是，被她們拉著出門的我，只好獨自一人與天邊黑夜為伴。我曾看到，外公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下做引體向上，又單臂拉伸，令我驚歎不已。
伴穿林打葉聲入眠。清晨，只聽摩托車一段轟響，外公騎著它出門工作了。不過，有時我早起，能聽見外公唱著戲，看見他手拿早飯在院子裡和鄰居聊天。我曾問外公為什麼不到城裡來，為什麼還要工作，外公笑笑，說在城裡的生活哪有這裡好。
如今，外公到了退休年齡，賣了摩托車。閒時侍弄院子，或出門打麻將，或再回工廠幹活。我回去時，回來的他不忘從鎮上帶半隻烤鴨，幾袋蔬菜。相聚，他一邊喝酒暢談，一邊看著窗戶外的院子，說我們回來就不去工作了，休息幾天。
看著外公的笑臉，我覺得，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只一素履，一葦以航。樂時，憂時，苦時，皆能安然。外公的幾種生活方式，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