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了？”客廳傳來奶奶的聲音。
“三點半。”我抬頭看看時鐘，又低頭繼續寫作業。
“才三點半啊。”她小聲咕噥著，很快，家裡又是一片寂靜。
今天是延長假期的第十九天，還沒有盼到摘下口罩出門的那一天。病毒如洪水猛獸一樣湧來，窩在家這個高塔上依然能嗅到危急的氣息。
奶奶好久沒下去鍛鍊，因為我要上課、寫作業的原因，連電視也不能看了，整日默默無言，閒下來的時候就看太陽掛在空中，又落下來，有的時候甚至坐在那裡打盹。
過了一個小時，我去倒水喝，看她坐在沙發上快要睡著的樣子，忍不住走過去遞給她一杯水。
“誒，你們識字真是好，你看我，什麼都幹不了。”她笑了，喝了一口水。
“你看會兒電視吧，聲音開小一點，不打擾的。”
“算了，你好好寫作業去，”奶奶擺手，卻又打開了話匣子，“這麼幾天下來，和我剛來蘇州時差不多了。”我不解，但沒說話。
那時候還沒搬家，每天去國小都要早起乘公交，下午奶奶再來接我，只是我實在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聯絡。
“你上國小那會兒，上午我送你上學後，就去新房子，也就是現在住的房子，開窗通風，中午隨便吃點，下午就一直坐在空的房子裡，再去接你。剛開始，誰也不認識，都不敢下樓。”我訝異了，之前從來沒聽她提起過這事，印象中的奶奶總是風風火火地幹家務，像只陀螺轉個不停，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呆坐著，想來心裡也是空落落的。
我看向她，陽光把影子拖得很長，黃色的光暈照進屋中，太陽又要落下來了。
我忘了，人總有老的那一天，而跟著兒女身後照顧的老人離開了自己的根，總有寂寞的那一刻。
“那可不一樣！你現在不有我陪你嗎？”我笑了，看著她的側臉說道。她愣住了一會兒，旋即也笑了：“是啊，有我孫女陪我……”
遠處的光熾熱的像火一樣，遺留在天空中，快要和黯淡的天空融在一起。我陪著奶奶，直到無盡的黑暗吞下最後一絲光亮。
明天的太陽又會出現在四五點鐘的天空中，又會是新的一天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