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什麼味道呢？
是辣，對是辣。那是從張阿姨家飄出來的香味，辣，麻辣，一如她四川人的性格。“我說了讓你早點起來，你不聽，現在好咯，要遲到了！”她故作冷靜地笑著，有點“鳳辣子”的味道。那小孩有點不好意思，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抓了兩個包子就跑咯。張阿姨斥責完孩子便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視察”著樓下的情況，見孩子走進了校門（學校在張阿姨家對面，大概500米的樣子），才放心地收回目光。突然，她翕動著鼻翼聞了聞空中的味道：“甜？哪來的甜味兒噻？”
甜味兒來自隔壁的包叔。上海人，愛做菜，說話細聲細氣，遇事從不擠眼，他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家和萬事興”，清晨，他的廚房裡總是飄出絲絲的甜，這是冰糖銀耳，頓了一早上了，就等媳婦兒起床來品嚐，滋潤一下嗓子。嘿，原來他是個“家庭煮夫”，沒少招鄰里的議論。可如果你瞭解他的職業就不會這樣說啦。他，是個作家，每天就在家埋頭寫作。別人問他寫了些啥，他就眯起眼睛，嘴角上翹，露出一口白牙：“隨便寫寫，隨便寫寫……”直到他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被都市晚報的大爺發現，他才不好意思地努了努嘴。奇了怪咯？哪來苦味？
那是二樓的澹臺奶奶，年輕時是個京劇演員，最近身體欠佳，熬上了中藥。以前，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裡總有她的“西皮流水”：聽薛良一語來相告，滿腹驕矜頓雪消……一顰一笑，那身段，那步法，每每引起人們的讚美。近年來，她不但愛京劇，卻更愛起中藥來。半夏、白芷、三七……她家簡直成了一個“小藥房”。她的老伴兒幾年前離世，是個中醫。怪不得，聞到藥香，鄰里紛紛過來詢問：“最近身子骨可好哇？”“不得緊吧？有事隨時招呼！”“要不要陪您去醫院瞧瞧病？”她連連表示謝意：“不要緊，不要緊，老毛病了！”
五味調和，這是中國人關於味道的哲學。這老祖宗的哲學，在一個小小的社群，在一個小小的清晨，氤氳著，發酵著，昇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