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留聲機唱著一段又一段的戲曲，一遍又一遍地迴圈著，彷彿在為我唱著一個又一個動人的故事，令人著迷。
隔壁又在“咿呀咿呀”地唱著戲曲了。我放下手中的事情，認真聆聽著那婉轉的戲腔，彷彿是巨大的漩渦，只要稍一聽就會被吸引進去。我沉浸在這悠揚的歌聲裡，連外婆來了都不知道。外婆說：“又在唱小曲呢，真是好聽，年紀這麼大還能唱出這麼悅耳的曲兒呀。”說完便露出一臉羨慕。
接連著幾天都有著同一個聲音，一遍遍地迴圈著。我心想，為什麼要一直重複著一首歌呢？帶著疑問，我走向隔壁家，打算一探究竟。鄰居的大門敞開，院中種著一棵棵臘梅。一位老人坐在院子裡頭，手中撫摸著一臺老舊的留聲機，一邊跟著哼唱，唱到起興處還做了幾個動作。或許是我聽得太著迷，老人停了下來，抬頭望著我。我鼓起勇氣，在徵得老人的同意後，走進院子，把我的疑惑告訴老人。老人一邊摸著手中的留聲機，一邊同我講他的故事。
原來留聲機是老人的好友贈予他的。在那個年代，戲子多多少少是上不了檯面的，但老人與好友從小一起長大，好友喜愛唱戲，卻因家庭緣故，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學習，學習後再分享給老人。
“那時候他可倔了，他父親發現他唱戲後打斷了他的腿，說不準再唱，可他還是頂嘴，一直不肯放棄。”說完老人抹了把眼淚，繼續說：“他喜歡唱戲，喜歡得不得了，我還想為他專門建個戲臺，讓他唱一輩子的戲。後來我要去參軍了，那時候我很捨不得他，卻也沒辦法。他買了一部留聲機，把他最愛的一首戲曲錄了進去，讓我好好保留。”老人眼角一直噙著淚，手中不停地撫摸著那部老舊的留聲機。那動作很輕柔，彷彿眼前的是一件珍品。
“參軍回來後我去找她，卻得知他病逝的訊息。”話音剛落，留聲機又播回那一句。那一首曲顯得那麼哀傷，似在為我描述著一幅畫：畫中老人的好友還唱著郎騎竹馬來的戲，還穿著那件花影重疊的衣，還唱著那段隔經年的夢，靜靜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隔壁又在“咿呀咿呀”地唱歌了，我又想起老人一邊喝著茶，一邊扶著留聲機，那慈愛的眼神像流水般。
那天留聲機在唱歌，臘梅在枝頭開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