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已經入夜了,大盜總是在這個時候出來活動,以此避開各路俠客和同行的注意。可是眼前這位大俠偏偏行蹤不定,倒是十分面生。
大盜決定上前和大俠交涉。
大俠輕笑道:“哈,說我行俠仗義的人倒不少,說我行俠仗義的盜賊,你是第一個。那你說說,你又為何處心積慮地行竊,反倒使自己蒙上盜賊之名?”
大俠將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仍不停地搖著摺扇,聽了大盜的話只是笑而不語。
“我說老兄,你適才與我打鬥從不拔你的佩劍,只是用手中摺扇化解我的一招一式,那要它何用?”
大盜難得地笑了笑,可是他蒙著臉,大俠沒有看到。
“如果我沒猜錯,那些俠客們都敗在了你的手下吧。”
“想當年,我與你們眾俠客一樣,仗劍江湖,懲惡除奸……誰料小人使詐,我身陷囹圄。再出江湖,明白人心險惡,再無行俠之心。”大盜長嘆一聲,終於明白自己為何不願對大俠繼續出手,因為他在大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當年自己腰間也彆著一把劍,卻從未用上,不是怕沾血,而是怕傷人。正因為自己如此慈悲,才落得被奸人所害吧。
“也許你說的當年,我們是曾見過的。”大俠又笑笑。
“沒什麼,我想,你仍存有濟世之心,大盜你是當不成的。也許你應該考慮,金盆洗手,做回不羈的大俠,造福一方。”
“來得及的,只要你想,就來得及的。”大俠“啪”一聲收回摺扇,打斷了大盜的話,堅定地看著大盜,有什麼在大盜的眼睛中搖晃著。
沉默。大盜思緒被夜晚的絲絲涼風牽起,大俠在朦朧的月色中等著他想要的答案。瑟瑟秋風掀起大俠的衣袍,吹亂了大盜的長髮。
清晨,竹林。
二人步入竹院中。奇怪的是,大俠一宿未回,茶几上擺著的茶杯卻盛有冒著熱氣的茶。兩人剛相對而坐下,兩個衣冠楚楚的年輕小生就推門進來了,兩小生放下肩上的大捆竹木,和大俠打招呼:“喲,陸兄,我說你一宿未歸,你說我不會煮茶,這我剛煮好茶,你就回來啦!誒,這位是……”
“哈哈,陸兄不是一直獨來獨往麼,不曾想還會有舊友啊!”一個年輕小生拉著另一個在桌旁坐下,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這竹院真是別緻。”大盜環顧四周,開口說道。大俠抿一口熱茶,輕笑。
“哦,我姓裴,應算是你們的兄長,叫我裴兄便好。對了,賢弟適才說到這竹院,到底有何故事?”
大盜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不會如此巧合。
“這有何不可說?當初你也只當個故事道與我二人罷……裴兄,不瞞你說,那劍現在還在陸兄腰間別著呢!當初陸兄挖出那劍,那劍用粗布包著,粗布上還書著字,說什麼來著,‘劍兄,今當背信棄義,吾也是為奸人所迫,莫怪。劍兄慈悲,還望莫傷及無辜’。陸兄本是慈悲之人,知道那大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好在陸兄竊人之心尚淺,懸崖勒馬,作了遊俠,將此劍帶在腰間,也是警醒自己莫要再踏上殊途。”
大盜驚訝地望著眼前人,一席白袍加身,輕抿茶水,泰然自若,宛如天上仙人,這般逍遙快活,這般風輕雲淡。
“巧啊!”大盜長嘆。
據說,後來大盜將黑衣換了白袍,逍遙行俠。後世給林子取名快活林,那一帶流傳著大俠與大盜的故事。
大俠不是普通人,他武藝高強,造福一方。
大俠的茶不是普通的茶,茶水香甜無比,且如清流,洗滌疲憊的心靈。
據說大俠行俠仗義的高明之處不在於懲奸除惡,奪刀救人,而在於教化人心。
雖說大俠的武藝高強,可誰想大盜也是武功過人。大俠和大盜戰了七十多個回合,兩人還是相持不下。
月明星稀,大俠和大盜站在某戶富貴人家的屋簷上。大俠渾身素白,腰別長劍,手中搖著摺扇,不緊不慢地調勻自己的呼吸。大盜則渾身溜黑,赤手空拳,雖蒙著面,但卻露出一雙凌厲的雙眼。月下的人,一黑一白,倒也相映成趣。
眼前的大俠慈眉善目,大盜於是問:“你說你,為何總想著行俠仗義呢?縱使你阻止了我,又有何人知?”
也許是大俠的笑似曾相識,也許是大俠的話戳到軟肋,大盜竟黯然神傷起來:“一旦踏上這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你卻不一樣,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盜行走江湖慣了,輕狂不羈,見大俠沒有動手的意思,就面朝月光坐在屋簷上。
“劍一旦沾了血,就多了一份血腥與戾氣,我不喜歡。況且,我若是用劍,你早就輸了。再者,你不也是赤手空拳?”
“你真是個怪人!所有像你一樣的俠客,都想方設法地想要打敗我,可惟獨你絲毫不把我當成對手。”
大盜豪爽地笑出了聲,大俠仍搖著摺扇輕笑。
眼前的人與自己何其相似。
我當年埋在泥土中的那劍,不知輾轉多少回,如今落在何方了呢?
“什麼?”大盜流連在回憶中,滿不在乎地問。回頭看那段行俠仗義的時光,著實比如今好多了。
“誒,你說得倒容易,來不及啦……”
“和我,和我們一起。”
“或者,等清早,我請你喝杯茶吧。”大俠一揮長袍,在不遠的地方,也朝著那一彎皎月坐下。
大俠輕輕推開竹院的門。這竹院倒也別有雅緻,坐落於一片茂密的竹林中。一切幾乎是用竹木製成,竹屋、竹桌、竹椅、竹桶、竹茶几。大盜總感覺這個地方氤氳著熟悉的味道。
“哦,一位舊友。”
大盜心想,此二人也是性格豪爽,想必是大俠的朋友,倒也是可交之人。
“哈,兄弟你可不知道,這竹院可是陸兄瀝盡心血,躬親所造。這可不是普通的竹院,這是有故事的竹院……對了,敢問兄長如何稱呼,在下江舸,這位是莫知。”
“裴兄不知,當初的陸兄,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洋大盜。哈哈,想不到吧?話說那日陸兄偶然窺見一位衣衫襤褸的俠客,那大俠滿目滄桑地握著手中劍,當時陸兄心想,如此頹廢之人如何救助蒼生,真是可笑!於是一路跟蹤此人,他來到這竹林中,竟將劍埋於黃土之中,陸兄覺著奇怪,待那人走後將劍挖了出來……”
“舸弟多嘴了。”大俠漫不經心地輕輕抿口茶說。
清盈於凶,滴血不沾,難怪那劍如此眼熟。
真羨慕啊。
“此非巧合,應道是,緣。”
老人們對孩子們敘說:
大俠的竹院不是普通的竹院,竹院的黃土裡埋藏著傳奇的故事。
高一:說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