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到老家空氣就好了吧？”靠在春節返鄉的火車窗邊，看著外面越來越重的霧霾，我呆呆地出神。
縣城下車的一瞬間，一股刺鼻的氣味鑽進鼻腔，我猛地咳嗽了一陣。
遠處工廠的煙囪，張開血盆大口呼呼地吐著黑氣，路邊植物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腦袋，枝葉上落滿了厚厚的黑土，街道上的建築物也披上了一件件灰色的外衣。
我快走幾步，匆匆和爸媽登上了開往鄉下的大巴車，心裡不停地祈願：“鄉下的環境，總會好些吧！”
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返鄉，那真可謂世外桃源啊。藍天碧水之間，一戶戶農舍錯落有致，清澈的河水倒映楊柳笑彎的腰肢，水底的魚兒偶爾躍出水面……真有點酈道元“清榮峻茂，良多趣味”的意境。想到這，我心裡好不歡喜。
下車後，我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狹窄的河面漂浮著白色垃圾，大片廠房擠兌著農舍，僅存的幾間農舍匍匐在林立的煙囪之下，沒半點生氣。我原本滿懷希望的心似天邊的夕陽跌到了河底。就這麼呆呆地，我呆呆地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
夕陽的餘輝即將散去，河水像年邁的老人亦步亦趨地緩緩流淌。水面上漂浮著不少垃圾，一支綁著網兜的長杆突然闖入了我的視線，原來是一位環衛工人在打撈垃圾。他帶著口罩，一手緊握網兜，一手拿著長夾。儘管穿得嚴實，包裹得幾乎密不透風，還是能隱約看到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請問，咱村怎麼變成這樣了？以前不是很乾淨，很漂亮嗎？”我好奇地問。
他苦笑一聲：“之前沒保護好環境啊。要不，咋弄成現在這樣子呢？村裡人現在活得好辛苦，連乾淨水源都難找到……”他一邊說，一邊摘下口罩，“不能幹等啊，村裡人自發組成了一個環保公益組織，專門來改變環境耶。”
我很驚訝：“成立了專門組織？就你們村裡人？”
他淡淡一笑：“還別不信啊！你看，前方不遠那棟白房子就是，你進村時要路過那兒的……”
我們繼續往村裡走。他指的原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屋。門沒關，從外面就能看到裡面坐著幾個人在說話。我一眼就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爺爺！”朝他飛奔過去，我一把就抱住了他。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倆身上。
爺爺飽經風霜的臉上佈滿了皺紋，看上去他比以前明顯老多了。也許惡劣環境真會加速人的衰老吧。
“爺爺，我們回來看您了！您身體還好嗎？您在這裡做環保累不累啊？”爺爺興奮地站起來，連忙招呼說：“好好好，你們回來就好。人老了，幹不來別的，也不是什麼重活，每天與大夥兒一起樂呵樂呵……休息一下，咱們先回家吃飯去……”
吃完飯後，我便和爺爺一起下河揮杆。當我提起杆，準備伸出去時，覺得它並不像爺爺說的那樣輕巧，其實它頗有份量，網垃圾時得彎腰，久了人腰腳還會隱隱痠疼。跟在爺爺身旁，一點點，一塊塊地打撈起漂浮的垃圾，雖有些辛苦，但望著那片漸漸變得乾淨的河面，我的心像天邊月亮似的有了一片澄澈和寧靜。
抬頭望去，河面上不知何時多了幾隻我們這樣的環保小舟。沒來得及抱怨汙染來襲，這些辛勞了一天的人們剛放下碗筷，又來到這裡義務清理河面。這，讓我眼前一亮！
誰說我家鄉不美？誰說我家鄉沒有風景？這些公益環保的堅守者，這些默默無聞的勞動者，他們就是家鄉美麗夜色中最靚麗的風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