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是什麼？它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驕傲嗎？抑或是“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的激動？它們都是“樂”，卻遠不及我心靈深處的那一碗粥。
那年小年，寒風凌冽，冷的肅殺。但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家家戶戶團聚，暖氣十足，人們圍坐在廳堂。爸爸又出差了，平日就算了，可是今天是小年，怎麼還不回來？媽媽微慍，弟弟哭鬧著。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氣氛，似乎是個吹得臨界的氣球，只等著輕輕觸碰就可將它炸裂。
我再也忍不住了，推開房門，“啪”的一聲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家裡好像被按了“暫停鍵”，寂靜的可怕。“你為什麼總是出差、出差？工作真的那麼重要？如果不想回家，那麼就不要找藉口了！”我聽見自己這樣說。一屋子的沉默，不知道什麼時候爸爸出差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內心很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晚上了，媽媽無心做飯，灶臺很冷，一如我的心情。我們都坐在沙發上，弟弟無聊的扯著自己衣角不敢大聲說話。忽然，門開了，竟然是爸爸，我以為我會說出很多埋怨的話語，但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對不起”。爸爸窘迫的搖著頭，唸叨著：“這麼晚，你們怎麼還沒有吃飯啊？”他走進廚房，看了看灶臺，立即轉過身來突然一頓：“不如我給你們煮粥吧？”說罷，轉身打開弔櫃取出食材。我看著爸爸不再年輕的背影，鼻頭微微泛酸。這麼多年，爸爸轉移話題的功力絲毫沒有增長，很笨拙，但可愛。他一邊找尋食材，一邊擺弄著調料。這時媽媽走過去笑著揶揄道：“都八百年沒有進過廚房了，做什麼做？”誰知爸爸正色的說：“以前和今天是我不對，為了工作很多時候沒有顧及到你們，很多重要的節都沒有陪你們過，以後我要改。“媽媽一愣，趕忙轉過身，用手偷偷抹了一下臉，但我分明看到，她手背上有晶瑩的淚水劃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粥出來了，準確的說裡面有紅豆、蓮子、棗子被紅米包裹著，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媽媽之手。我和弟弟端坐在桌子前，爸爸給我們每人盛好放在面前，我端起碗，氤氳熱氣從手心傳至全身，胸臆間似乎感動在翻滾，充滿幸福感。我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米被熬的稀爛，入口即化，紅豆軟糯，蓮子微苦卻回甘。我感覺這是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粥。我心裡想，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樂“嗎？
原來“樂”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一碗平淡無奇的粥。“樂”也許從來不會侷限於一樣事物，它藏在一言一語之中，也躲在一舉一動裡，它是平凡而淡然的，但需要我們用心去發現、找尋它，所以我更願意將它稱之為“清歡”。“清歡”不是轟轟烈烈的狂喜，平平常常的一家人相守陪伴卻總是給人留下小確幸的尾巴，生活為此足矣。
後記：第二天，我醒來在房間的書桌上出現一張紙條，是爸爸的筆跡，上面寫道：“我以後儘量減少出差，多在家陪著你們，我們都要快快樂樂。”嗯，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快快樂樂。我手握著紙條，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