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作家杯A組]和姥姥的舊時光3000字作文

倪萍老師出過一本書,叫《姥姥語錄》。我曾特意去書店買過,只可惜早已銷罄。但幸運的是在許多雜誌上拜讀到了從書中節選的部分篇節,感觸頗多,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姥姥。

  我的姥姥一天學都沒有上過,是個文盲。但卻對書本有著崇高的敬仰。我國中三年一直寄居在姥姥家,姥姥對我的管理十分嚴格,而聽的最多最逗的就是她操著混雜了原聲的方言,一本正經地說:“你這孩子啊,命苦!必得用功學習,一絲兒(一會兒)都不能放鬆。”其實,這話中暗引了我兒時悲苦的遭遇,本應是觸及淚腺和悲情多巴胺的,但卻因為姥姥憋足的嚴肅和搞笑的方言,說得讓人有點忍俊不禁。為了不惹她生氣,我和妹妹便都乖巧懂事的回屋看書。但實際是同在一張桌子上,埋著頭,在書下擠眉弄眼,相互逗樂。

  妹妹是姨家的孩子,命也苦。九個月大的時候就被我爸媽抱到姥姥家,一直到現在上了國中,十四、五年了,父母一直都不在身邊,只有姥姥料理。妹妹雖然是女孩,但卻比我還頑皮,總是喜歡和姥姥頂嘴、做鬼臉,甚至看姥姥高興,還敢和姥姥“對打”。有一次,妹妹和我一起學習,姥姥悄悄進來“巡察”我們的“情況”。來到我身邊,站了一會,撫了撫我的頭髮,微笑著走去了對桌的妹妹身邊。誰知,還沒到妹妹身旁,只看見妹妹捧著一本厚書,微笑頃刻間就逝散了,而後便是厲聲道:“把你的書拿來瞧瞧。”妹妹猶疑地把書遞給她,她接過書就給了我,說:“小利利,你看她看的是啥子書呦!咋這兒厚哩?”我接過書,掃了一眼,把書託在手中把玩的掂了掂,說:“這是作文書,全是獲獎作文,挺好的!”姥姥“噢”了一聲,彷彿一塊沉積在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一般的輕鬆。然後雙手接過書,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嘴裡還自喃著“我還以為是大書哩!看看這書,畫的多帶勁兒(好看)!我那時候,連張紙都摸不到,現在啊,社會可真是好了呢,這都得感謝毛主席,感謝黨……”

  機巧的妹妹本是想張口申訴委屈的,但一看姥姥又開始了“長篇大論”,便識相的乾乾的張了張嘴,所有的不滿與無奈都寫在了衝著我糾結得不成樣子了的臉上。一會兒,不知是口乾了,還是累了,起身把書還給妹妹,一邊慢慢地挪騰著步子,一邊說:“我像你們這麼大時兒,揍樂呵(就願意)讀書,那會兒,村頭有個老子(老師)在樹下教書,我有天捺不住了,就偷偷跑去聽,結果腚還沒坐熱哩,就被俺爹用鞭子給抽回來了,俺這輩子,就在‘學堂’待過那一會兒。你們現在條件好,可都得學啊……你倆,命一個比一個苦的慌,必得努力學習哩!一絲兒都不能放鬆……”說著,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姥姥從小就幹粗活重活,不僅把手掌磨練的寬厚無比,就連身材也比同齡人魁壯不少。我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步子確實很靈力,但我卻真真實實地感到了時光的蒼老與歲月的蹣跚,甚至,是一個時代的衰竭。心中便不由得翻湧起了一句至今仍難以啟齒的話——姥姥,我愛你。

  姥姥沒有教育的啟慧,沒有家室的陶冶,只是一個本分不失潑辣,實惠不乏野蠻的農村婦女。但她卻是將自己所有的美麗與激情都獻給了老葛家這一家子裡所有的人。或許是舊思想的彌留,亦或是真的心甘,從她和姥爺結婚起,就一直伺候著姥爺的飲食起居,桌上桌下毫無怨言。那時,我三姥爺還沒有成家,和姥爺住一起,索性就連三姥爺的生活一併照料了。隨著自然繁衍,生命交接,我的媽媽,小姨,老舅,三姥爺的大女兒,小兒子以及孫子輩的我和妹妹,不多不少,八個孩子的青澀歲月,成長曆路,都是由姥姥一筆一筆記在心的薄記中的,而在其中,姥姥始終以燈塔的姿態屹立在孩子的青春年歲裡,默默指引著前行的方向和歸來的行徑。孩子一個個的來了,又一個個的走了,只有她,始終站在原地,默默地接受著歲月的侵蝕。

  在所有的孩子中,只有舅舅家的孩子沒有讓姥姥照顧,所以姥姥對他格外悉心,甚至,在他面前,置我和妹妹於冷落。我還好,可在姥姥手底下長大的妹妹受不了,胡鬧著耍脾氣,姥姥彷彿早已讀懂了妹妹的小心思,只是安慰道:“你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俺拎起來的(照顧大的),只有小么(小弟)俺沒有理,俺幹啥子都得一碗水端平,對得起自己的心是不?你別瞎鬧騰!”

  姥姥拍著妹妹的腦袋,抬頭望著窗外蔥鬱的花草,指間夾著半截旱菸卷,嫋嫋青絲繚繞在她身邊,映著陽光,彷彿平凡生命的光輝就此定格的永恆。她認為,看孩子,就是職責,是使命,所有的孩子,少一個不行,愛,留半點不可,一定要把心完滿的送出,這樣才安心,這樣才快樂。貢獻,是姥姥的人生,青春,才是她的價值!

  後來,大概是我在國二的下半年,姥姥得了糖尿病。當時我正在家休長假,在電話中得知訊息時,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漏跳了一拍。繼而,各種難過悲傷湧上心頭,腦海中溢泛的也是姥姥萎靡憔悴的模樣,眼淚便不自覺地簌簌滾落下來。然而,當我和媽媽趕到姥姥家時,卻是姥姥出來開的門,見姥姥,媽媽著急的說:“怎麼樣?沒事吧?怎麼還出來亂走呢!快進屋!”姥姥笑笑,說:“哎,沒事,淨聽你爹的瞎說!快進屋!”我在中間,牽著媽媽挽著姥姥,偷瞄兩人的臉色,發現姥姥的臉色確實不錯,甚至比媽媽的還要紅潤些。

  化驗報告單上大大小小繁亂的數字,簡直是一團亂麻。索性偷偷拿著去找附近的大夫問一下。大夫拿著化驗報告單,仔細閱讀後,一臉凝重,很是認真的說:“病人的情況很糟,身體很虛弱,你們一定要小心照料……”

  我不知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只是大腦一片空白,大地彷彿白白的棉花一樣軟綿綿的,踏上去無法著力。但我清楚的記得媽媽和姥姥說要把我送到學校住宿時,姥姥堅定的否決。她說我是她培養的最成功最優秀的孩子,要一直帶我到大學,誰都不能把我接走……。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姥姥病的那麼重,哪裡來的力氣與精神頭,直到看了畢淑敏老師的一檔名為“解密幸福密碼”的欄目,我才領悟:原來,愛是生命的種子,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堅持,不過是愛之光輝的燦燃生髮!

  也是愛,讓姥姥的病情很穩定。

  會考,我考上了重點高中,在外地,姥姥沒有跟來。但我每週日都會給他打個電話,閒聊兩句,我知道,這樣她會很開心。而在電話中,有兩句話是她必說的,一是:你這孩子啊,命苦!必得用功學習,一絲兒(一會兒)都不能放鬆。

  二是:你是我培養的最成功做優秀的孩子,可千萬要走正路啊!

  就這樣,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國中時代。

  可是,和姥姥的舊時光,還可以再向前追溯十幾年,姥姥曾說過,在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到外地打工,就把我寄養在了姥姥家,當時我還站不穩,她便一手把我夾在懷裡,一手烤糕點,然後天剛亮就用車子馱我去早市賣糕點,然後再給我買些瓜果吃。我資質平平,記事很晚,對於姥姥所說,基本全無印象。但有一個場景,一種感覺卻始終飄渺在虛無的記憶裡,真真切切。那應該是下著大雨的晚上,有很響的雷和很亮的閃電,我一直哭鬧著要回家,姥姥怎麼都哄不好,就一直默默坐在我身邊,淺淺念著:“都想家,都要回家……”繼而,一顆溫熱的淚花綻開在我的手背上,涼涼的……。

  很小很小的記憶,就只有這麼多。

  舊,總是充斥著腐朽沉墮的氣息,但正因舊,情才最深,意才最真。而這情意,更因歲月的醞釀才愈顯醇香!和姥姥的舊時光,我一直記得,不會忘記,相信姥姥也一樣。

  之前,在姥姥家住時,姥姥總說:“你這麼能寫,咋就不寫寫我哩?我要是給你講我的故事,夠你寫本書的!”呵呵,姥姥,今天,因為時間,因為學業,我只能為你寫一篇小散文,希望妹妹能讀給你聽,希望你能喜歡。

[少年作家杯A組]和姥姥的舊時光3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