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姐姐的作文:親密的朋友3000字

 摘要: 天漸涼了,她看我凍得發抖,讓我進被子裡去,我靠著床頭,把被子蓋在下半身,她也蓋了,靠著我,又把頭枕在我肩上,我身上一陣寒意,我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有點像小時候在母親懷裡……

關於姐姐的作文:親密的朋友3000字

那個大年三十過得極彆扭,似乎家人的喧吵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父親叫我聽電話,每次不在老家(父親的故鄉)過年都要照例打一個電話過去,而每次我都是什麼都不會說,用鼻子哼哼著應付兩下便罷了,我自小在外祖母家長大,和老家那面本沒什麼感情,至今回去也不過十次,可那邊倒對我格外親熱,我也便客客氣氣,怎麼看也不像一家人,唯有一個姐姐,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姐姐,一直念著,不知是因為什麼。

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聲音,我也分不清是哪個叔伯,寒暄了一陣,又問候了祖父,說姐姐要與我說話。我吃了一驚,本沒作好準備,偏偏都來了。聽筒中先是一陣沉默……

“我想你,”那聲音無力的讓人絕望。

我等著聽下一句,卻沒有了,我條件反射地哼了一聲,才反應做錯了,她已不再聽了,又換成了那個不知排行的叔伯。他又說了一堆,我只顧想剛才的,沒有聽,只是哼哼。我想姐姐一定又哭去了。這事引得我一直到今年年前都很不安。

姐姐大我三個多月,小時候回老家,我不熟人也不熟路,總是她帶著我,我也惹哭過她,可是她總對我很好。那時她家還住北方農村普便的磚土混合房,有個大院子,院門口總來一些小男孩(那時對我來說得算大了)喊著她名字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但那話應該是在激怒她。我那時不知哪來的勇氣,出去和他們打架,最後那些男孩都被祖父趕走了,當然我也會被教訓一頓,(祖父是不跟我客氣的)。後來,她讓我給她寫信,但是我卻堅持不下來,總是寫幾張不寫了,回一次老家,再寫幾張又不寫了。信中無非是她對我的忠言,我對她說其實我們年齡差不了幾歲,但她總是當我是她小弟弟。

她的父親,我的小叔,在我看來是家中最不得意的,我幾次不經意看到他在父親和幾個叔伯面前哭,無非是要點祖父的生活費,因為祖父在他家裡住著,他是個莊稼漢,沒多少收入。其實也怪叫人可憐的。他結婚早,前兩個孩子都是女兒,所以他要了第三個孩子,終於是男孩了。他整日疼著寶貝兒子,要錢有(其實也就是一毛兩毛的),而且整日出去貪玩也可以,不過是說兩句。而兩個女兒,每天只能做家務,尤其是過年,端菜盛飯,收碗洗鍋,還要幫著做飯。我看著彆扭,就幫她們,可是被攔住,“男孩子做這些沒出息”,讓人不理解的是,她們在伙房裡吃飯,而我在正房裡吃飯。其實道理她們最明白但她們似乎很樂意,只有妹妹有時發點牢騷,但之後又很自覺地去做了。

前年姐姐上了高中,信中說她要考大學,離開這鬼地方,我覺得考大學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就像到了午飯時間要吃午飯一樣,便不對她多說,她也不再說了。兩年沒回去,我們的通訊又斷了,這時我上了高中,發現高中也不是那麼好上的,班上許多同學已務農的務農去了,打工的打工去了,又忘了姐姐該上高几了,似乎已經考過大學了,我想那農村條件比不了城市,姐姐有多半是沒有考上,又想起那三個字的電話通話,越發地思念了。晚上睡覺時想著,有些不安,也快年終了,一定要回去看看。

一個星期天去外祖母家去聚餐(這也是例行的),父親提起過年,說今年不如去我家,婊舅們皆同意,我心中一寒。此後幾天,我盡理由安慰自己。又過了些時日,三伯打來電話,叫父親回家過年,說祖父年老了總念著,若不早些回去,怕再沒時間了。我觀察父親似乎很矛盾,次日早起,給母親說起,母親希望不要回去,問我的態度。我說回去吧,這麼久都沒回去了,不太好,母親說“你懂什麼”。後來終是決定回去了,我再三安慰母親,她決定留下來過年。

農曆二十五日起程,母親再三叮囑注意冷暖,不要吃不乾淨的東西,不要喝冷水,不要睡熱炕,我都答應著。

早上出發,天黑到達,我們決定在縣裡的三伯家吃過晚飯後再去拜訪祖父,我已是疲勞的很了,吃了一碗麵就懶懶地躺著,想姐姐長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但卻沒有急著想去見面的意思,我那時想,第二日早上趕去最好。

三伯他們也吃完了,問我飯怎麼樣,我有氣無力地答著好,他們決定起程,又一次坐車叫人厭倦透了,一路上我思索著去後應怎麼說,怎麼做,什麼表情,一步一步都像拍電影一樣策劃好了。車停了,姐姐家的磚土房早拆了,蓋了樓,兩層了。現在農村很興這個,但第二層一般作倉庫,生活區域也沒擴大多少,只是外面看上去好看而已。幾棵棗樹立著,像是被人作好的姿勢,給我人出一種冷漠的氣氛。我在尋找著羊和雞,不知給圈到哪裡去了,或是不養了?我實在不想進去,無奈只好跟在三叔和父親的後面。

屋裡確實暖和,或是外面太冷的緣故,一股燃過香夾雜著燒煤的味道撲鼻而來,似乎有意強調我確實來對了地方。先是問候祖父,他似乎沒什麼變化,姐姐在旁站著,我不敢斜看,之後要拜先人,拜過後,才能仔細地看看姐姐了。

姐姐帶我到她房間,我看著她卻沒有一絲預想的激動,我把車上想好的全忘了,但不因為緊張,而是說了一些學習如何,壓力大否,問了幾個旁人的情況之類的話,知道她現在才上高三,今年大學入學測驗。之後就又寂靜了,這使我想起了電話中的那陣寂靜,最後我提議去外邊走走。

農村的夜才像夜,除了各家的燈光外,沒有別的光源,星星很多,月亮顯得很明朗,可這裡的人卻希望那種都市的燈火,是不是又應了錢鍾書那“城裡的人想逃出去,城外的人想衝進去。”我問她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坐在月光下唱歌,她說記得,現在大了一點也不好。我又問她是否收到了我的那信,她說收到了,沒時間回。我又問她考大學把握怎麼樣,她不知道,考不上再補習,我想安慰她說我們那有補習兩年的,不想她說鄰家那男生在她上高一時就高三了,現在還是高三,估計有20歲了,比他大4歲。

“你有女朋友嗎?”她忽然看著我說,睫毛挑起,看起來很漂亮。

“沒有啊,怎麼了?”我慌張地答道。

“沒有好啊,沒有最好。”她重複了幾遍。

後來我知道她高二開始和一個男青年戀愛,其實年齡差不多,但人家已是個生意人了,後來的結果想必不會很好。我們在一盞路燈下站住,互相望著,又寂靜了下來,這時我才看清了她,比往年憔悴多了。梳著我印象中那種髮型,前額垂下一縷,其他紮起在後面,那縷頭髮顯得無精打采的,擋住了左面的眼睛,但還能從頭髮的縫隙間看到,那眼神像個老人的,我料想她經歷了很多,但那眼神卻有一絲呆,不像是在看我,卻像有一隻很小的飛蟲在我倆臉之間。她的臉卻胖了些,兩頰的肉有引起微微下垂,但終究是個瘦人,顴骨還突出著。她忽然眼神朝別處望去。

“今年有多少假期?”她聲音有點沙,普通話說得很不流利。

“十幾天吧!年不完就要上課。”

“什麼時候回?”

爸爸說初六。”我停了一下“但我想早些回去。”我沒有隱瞞。

“哦,你們很緊張呀。”

“那你呢,什麼時候上課?”

“過完十五。”

“嗯——今年過年有社火沒?”其實我本不在乎這些,村上的社火是最無聊的。

“應該有吧,或許沒有,沒人給錢誰演呀!”

“還要給錢?”

“是啊,往年都是我們家族的人給的最多,你小的時候(她說這話時彷彿比我大許多)三伯和你爸爸還被村長請到臺上表揚呢!”

我才想起,這村上的人有多半都是本家。

“這村上都是我們家的人,自然是我們捐得最多。”

“是啊,明天可要記得,見了小的得叫爸,見了大了得叫爺,見了老的得叫太爺,我們輩小,可不要像你小時候找你十二爸打架去呢!”說完咯咯地笑,那笑聲確是好聽,但又讓人懷疑是苦笑。

晚上回了縣城,第二天天明叫去村裡吃早點。她似乎有意避著我,我執意要在伙房裡吃飯,為了與她說話。但到了吃飯時,又不知說些什麼。我說飯好吃,只是嬸嬸回答說好吃多吃點,連我所希望的一絲笑容也沒有出現。我盯著她希望能得一個眼神,也沒有奏效。飯後她去溫習功課了,我無聊地逗狗玩。

這麼無聊地過了三天,她不與我多說話,只是發現我盯著她後笑一下,又匆匆地走開了。我只是逗狗、看電視、跟著大伯置辦年貨,好在縣城二姑家可以上網,我用這幾天作我的blog打發時間,終於到了三十。

這裡過年和大城市不同,縣城街上店鋪都閉了門,路上也只是幾個無所是事的人,路顯得比以往寬敞,我們吃過飯後,坐了三伯的車,下去村裡過年。

白天沒什麼活動,祖輩們在裡屋煮茶淡話,晚輩們打牌,姐姐作完家務就進屋去了,我不好再打擾她,就隨幾個兄弟們在村裡串去了。走到一家小賣部,決定進去拜訪,兄弟們都學會了大人們的客套,相揖相撫,我只在旁邊看著。那家的同輩我也認得,前幾年還一起玩,現在確穿起了西服(雖然那西服很爛,像城裡街頭不良少年穿的)。談話中得知他早不上學了,在家等事幹,我看到他身後的女孩抱著個孩子,孩子有一個多月的樣子,兄弟們似乎看到,便問道:“這丫頭是誰,沒見過。”那女孩瞪著一兄。

“我媳婦。”那穿西服的同輩人有一絲不好意思,招呼那女孩進去。我突然覺得那女孩和姐姐很像。

“什麼,你哪找的媳婦,你小子結婚了,年齡還不夠吧?”

“年齡,你們到底是城裡人,農村哪來那麼多規矩。你想過,就生個孩子一起過,不過我找別人,農村裡不上學要幹活了,家裡就得有個女人。”

“生個孩子!那孩子該不是你的吧?”

“是我兒子,也沒啥,我也快20了。”

幾個自恃見過世面的兄弟們也覺得開了眼界,評論著,我們回去了。其他時間一直無心去玩了,等著天黑。

太陽約定好似地準時落下了。村子裡也喧譁起來了,姐姐幫著幾個嬸嬸為年夜飯作最後的準備。大伯像個孩子一樣在院裡放著各種樣式的炮。大人們這時都走出來,要去燒紙錢,我問姐姐去不,說不去,我說我也不去,但大人們說男孩子必須去,無奈我只好去了。燒過錢回來,菜已擺滿了桌,今天破例姐姐她們可以與幾個嬸嬸一起坐在正房裡,我也去和他們一起做了。桌上沒有太多的話說,姐姐給我倒了一杯煮熱的黃酒,我喝了幾口,覺得很好喝,便再要,姐姐卻不許了,說再喝會醉的。

飯後我沒隨幾個兄弟們出去,而是去了姐姐屋裡,姐姐說也沒什麼好做的,不然玩撲克吧,我同意了。期間,我問她為什麼這幾天這麼冷漠,不同我們一起玩,她說一直是這樣。

“高三壓力很大啊。”

“你學習不是很好嗎?”我向來這樣認為。

“也只是在這個小縣城,就算我考上了也不一定能去上,何況考不上,考不上我又要怎麼辦。本來村裡上高中的女孩很少的,我已算幸運的了,給家裡這麼大的負擔,畢竟還有一個弟弟,說什麼也要讓他上。”我突然想到了早上那個小女孩。

“你不是說想考上大學離開這地方嗎?”

“想是這麼想,你覺得是人服從現實還是現實服從人呢?”我發現她忍著淚。

“我已經做了最壞了打算……”她眼睛向上看,似乎可以看到未來。

我忙轉移話題,為她介紹撲克牌上圖形的意義,她誇我懂得多,又說不想玩牌了。我想起這次來時帶了素描工具,便說要為她畫像,她很驚恐,還懷疑我的能力,我釘好了紙,叫她坐著聽音樂、說話就行了。

“你不用緊張,不用一動不動,動作不要變得太大就行了。”

“畫壞了不要怪我啊!”她還是不放心。

我一直覺得姐姐很美,早想畫了,這次留了個心,把工具帶來了。

“你愛聽什麼歌?”我跟她聊天為了使她放鬆。

“有歌聽就很好了,還哪裡有挑揀。”

“總有最愛聽的吧?”

“Beyond的《真的愛你》。”

“唱一下吧。”

於是她很高興地為我唱了起來,帶著笑,很甜,幾天來她第一次這麼愉快。我們又聊了一些小說、明星,儘量不談考學、家庭、理想、打算之類,怕打破她這麼甜的笑。

我的畫也完成了,畫上的她笑得同樣很甜,她看著畫先是一愣,我問難道不像她,說確實不像,說她沒這麼漂亮,我說你照照鏡子,她對著鏡子看,我在她身後作了一個鬼臉,她又笑了起來,邊笑邊對著鏡子說:“像了像了。”

“你每天都這麼笑就會和畫裡一樣了。”

“能嗎?”

“你想笑就笑了,怎麼不能。”

她不說話了。

天漸涼了,她看我凍得發抖,讓我進被子裡去,我靠著床頭,把被子蓋在下半身,她也蓋了,靠著我,又把頭枕在我肩上,我身上一陣寒意,我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有點像小時候在母親懷裡。

後來幾天,她照例是冷漠的,我常被拉去和父輩們一起拜年,很少見她了,只是最後一天,她叫我去,我與父親死纏爛打到了她家,她給了我一個信封,這信後來回到家後才看:

小弟:

你能回來姐姐已經很高興了,姐姐心中許多事你不會明白的,也許你到了我這時候你就懂了,姐姐不擔挑著擔子,四周還受著許多不同的擠壓,但姐姐堅強,你是男子漢,希望你也能堅強地面對一切,大人之間的事對我們沒有影響,姐姐與你的心永遠是最近的。這次可能讓你失望了,等我逃出這一切一定陪你玩個痛快!

愛你的姐姐

時間是慢慢地到你忽略它的時候,突然告訴你,它是很快的。到該走的日子了,我和姐姐又說了許多鼓勵的話,上了車我再沒有回頭,車門一關,似乎把我淚水的閥門打開了,我盡力不讓父親發覺,低下頭去,膝上被染溼了一片。

我走了,離開了這地方,離開了姐姐,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我確認看不到那村子後,抬起了頭,看著眼前伸向遠方的路,遠得看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