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落下第一筆之前，恍然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觀察過我的父親了。
家長會後，我跟著父親回家，有機會好好看看我的父親。在我的印象裡，父親一直都是很年輕的樣子，可現在驀然發現，他漆黑的發叢裡不知何時也開始泛起了絲絲銀白，在夜色中顯得很是耀眼。天氣已涼，父親的鼻尖已經被冷風吹得泛了紅，但他臉上沒有絲毫抱怨的神色。他開啟車門，樂呵呵地望向我，等我上車，眼睛裡的慈愛都可以溺死人……
父親是個好人。
父親有不少朋友，時常聚餐。幾杯烈酒入喉，大家便開始一起聊人生。
“哎呀，阿鑫這個人啊，很講義氣，真當是個好人啊！”父親的朋友總這麼評價父親。
父親是個好人？這我是不清楚的，只知道父親對我是極好的。國小時要上晚自修，八點半放學。父親為了讓我能夠早一點回家，就不吃晚飯，大老遠的從青山跑來接我。不管隆冬還是炎夏，一出校門，我總能看到校門口那個胖乎乎的身影，聞到那濃重菸草味，聽見那聲親切的呼喚：“小豬豬，看這裡！”或許我所見的只是一部分，還有那漫長的等待是我所沒見到的。這一切，不就證明了父親是個好人嗎？我至今記得，也會永遠記得，那燈火闌珊下等待著的身影。
父親是個壞孩子。
每當父親站在陽臺上抽菸時，眼睛總望著遠方，穿過萬花叢，一直向遠方而去。
“爸爸，你在想什麼？”我問。
“哦，我在想工作。”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沒有錢咯！業績提不上去，以後要靠你養活我咯！”
“我還不能賺錢。”我說。
父親輕輕敲了敲我的頭，說：“好好讀書，這就是一輩子的財富。”
半晌，他深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在煙霧繚繞之中，父親的目光又再次探向遠方。
“你爺爺奶奶走得早，還沒看見我出息就離開了……我還沒好好孝敬他們呢……年輕時太張狂……”
“那爸爸你是個壞孩子咯？”我問。
父親怔住了，接著又笑了，說：“是啊，是啊……”
他的目光穿過流水，飛過高山，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我身上。
煙，燃盡了……
我的父親，是一個永遠也講不完的故事。我決定以後要多觀察他，多陪伴他，多講講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