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一暗的那點火星記錄著時間的流逝，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已經在視窗抽了兩根菸了。雖然雲霧被吐出了窗外，但是透過門縫依稀能聞到刺鼻的菸草味。
扭頭，側身，把菸蒂按滅在茶几的菸缸裡。
拉過行李箱，平放在地板上，雙手從兩側環拉開拉鍊，開啟衣櫃，第一層內褲、襪子；第二層秋衣秋褲；第三層摺疊整齊的襯衣、警服。“呲——”兩側拉鍊再次發出統一的聲音，它們響亮地告訴了我，這一切沒有商量的餘地。
“沙沙沙……”他弓著背，俯身在桌前，筆在不停地寫著什麼。不用看，也不想看，因為這個場景在我眼前重播回放過千萬遍，我太熟悉了，那張紙我不看也知道寫了什麼，肯定是：“寶貝，對不起……”理由千變萬化，結果只有一個：失信、拋棄、離開……
房門開了，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大腿和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我賭氣地沒有抬頭，沒有擁抱，沒有挽留……我知道那些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我曾經全試過。
一隻溫暖的大手試圖撫摸我的肩膀，我用力扭動身體，掙扎著它的歉意，跑進房間，關門。
門外，一聲輕嘆後，輪子用力地摩擦著地板，直到“砰！”防盜門關閉了我對假期所有的幻想。
我開啟房門，跑到窗前，盯著那個樓道的出口處。不一會兒，那個熟悉的身影拖著行李箱快步走到車前，開啟車門，低頭俯身，忽然停住了，那隻右手舉了起來，在頭頂上方用力地揮了兩下，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滾落下來，劃過臉龐，原來他一直懂我。然後那身影鑽時車內，關門，發動機響了，車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跑回房間，開啟那張被折成愛心的紙，果然，上面寫著；“寶貝，對不起，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是我的責任……”
如果說朱自清的《背影》裡那個“晶瑩的淚光中，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是父愛，那麼我爸爸離開時的背影也是父愛，它教會了我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擔當，什麼是獨立……
我默默地翻開那本作業，因為我想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對我說：“臭小子，你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