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得掉漆的綠鐵皮門和風化的略有滄桑的石牆包圍著的庭院中，父親和兒子像往常一樣，沉默地坐在長椅上。
一隻麻雀“啾啾”叫著，劃破了這片寧靜。它輕盈地落在灌木叢的枝丫上，如點水一般，悄無聲息。父親看向了那隻麻雀，就像20多年前，他順著兒子興奮的叫喊聲看到的那樣。“那是什麼，”父親注視著麻雀，緩緩吐出四個字。麻雀像聽見了有人在叫他似的，欣喜地梳理起了羽毛，兒子捧著報紙，頭抬也不抬一下，輕聲說了聲“麻雀”，便繼續鑽入報紙，找著那些或是令他捧腹，或是讓他感興趣的訊息。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的阻擋，照在父親的臉上，他臉上的皺紋較幾個月前似乎又多了幾道，可兒子可沒空管那個。他的心裡，股票的漲跌、妻子的甜言蜜語兒子的功課和此時他手上的報紙才是最重要的。“那是什麼？”父親呆呆地看著麻雀，像是在數著麻雀身上的羽毛。兒子有些惱怒，因為父親正好打斷了自己看時政的思路，他不耐煩地說，那是隻麻雀。
麻雀從枝丫上一躍而下，躍到了草坪上，草坪的味道很新鮮，真是得了麻雀很開心，又啾啾叫了起來，父親是在聆聽他的歌聲，夢囈般地再次發問，“那是什麼？”兒子扔下報紙，大聲地對父親說：“那是麻——雀，聽見了嗎？”說完又拿起報紙，尋找著上一行字幕……
鳥兒凌空騰飛撥開樹葉挺立枝頭，那是什麼？父親向欣賞芭蕾一般，呢喃著，可兒子還是聽見了，他摔下報紙發瘋似的吼著：“爸，你今天是怎麼了？我說過這是麻雀！”父親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丟下怒不可遏的兒子，走進屋子。半晌，他拿著本蒙著厚灰的日記本走了出來。
“念念吧”，父親平和地說，兒子不屑地翻開本子：“今天我和兒子坐在公園裡，兒子問了我21遍我又回答了21次，那是……麻雀”兒子眼裡泛起了淚花，他看向他的父親，他小時候的英雄，如今已經是滿頭銀絲的英雄，已經連腰都站不直的英雄……天啊，他奮力追求那所謂的美滿，卻忽視了身邊的幸福。
現在，是時候找回幸福，兒子抱住瞭如枯柴般虛弱的父親，就像他小時候緊緊抱著健壯的父親一樣……
樹，依舊；人，已老。他們望著如水洗過般的天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