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劃破黑暗，照亮媽媽的臉。媽媽的手有些顫抖，神態卻專注安詳。她每點亮一根蠟燭，就深情的看我一眼，像是在用她的全部心血，養育我一點點長大：1根、2根……16根。終於，在媽媽的欣慰和希望中，我的面前煥發出一片絢爛，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不知是幸福還是酸楚……
這是我嗎？右臂這麼短，這麼細！舉起來，像怪物爪子一樣醜陋可怕！鏡子碎了，一切像噩夢一樣驚惶錯亂。
“為什麼我是這個樣子？”我瘋狂地狂喊。
媽媽明白了，深情地望著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久，媽媽走過來，慢慢俯下身子，把我緊緊摟到懷裡。
我傷心地哭了：“媽媽！我恨你！”我猛的推倒媽媽，哭著跑進屋子，把自己反鎖在屋裡。
為什麼呀，媽媽！我並沒有向你索求這份生命！你生育了我，為什麼讓我接受這麼殘酷的事實？為什麼我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健康完整？狂亂地甩動著那隻疼痛的手臂。
“孩子！你是媽媽身上的一塊肉啊！你這樣，媽媽不心疼嗎？”媽媽嗓子啞了。
深夜，媽媽輕輕地抹去我臉上的淚痕，擦淨我手上的血汙。我無力地望著媽媽，眼前轉動著大片空白。
“疼嗎？”
我疲倦地抓著媽媽的手，低低地喊著：“媽媽……”
媽媽摟緊我，把臉貼在淚眼模糊中睡去。每次清晨起來，我都幻想自己是一份完完整整的生命。
北風狂吼，落葉飛旋。
高等生物大約五十萬到一億中，有一個基因突變，產生畸形……
書上的那幾頁已經被我撕得粉碎，在教室的窗外跌飛。
“芳芳！”誰在喊我？“風這麼大，我給你送飯來了。”是媽媽。
我向遠方跑，我不要見媽媽。
“芳芳！芳……”喊聲斷了。媽媽，在哪裡？行人血泊。
“媽媽--”
媽媽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嘴角帶著淡淡的苦痛。多長時間了，我都沒有這樣細看過媽媽，沒有再喊一聲媽媽。
“媽媽，好些了嗎？”
媽媽吃力地點點頭，好久才輕輕地說：“孩子，別怨媽媽……”
媽媽的淚水流了下來，嘴裡使勁的咬著枕巾：“15年前，媽媽第一眼看到你就昏了過去，媽媽也是初為人母的女人，為什麼讓我……這些年，媽媽日裡夢裡惦記的都是你。命運已經這樣，就算是媽媽的過錯，媽媽這麼多年的疼愛，只是在養一個無情無義的孩子嗎？”
媽媽，你用疼愛的目光注視著我痛苦的長大，陪著我走著艱難的旅程，讓我帶著滿心對生命的感動和執著，仔細地來過陽光下的生活，讓我伴著那份永遠寧靜，永遠溫馨的愛，去尋找和創造生命的美麗時刻……
“媽媽，還有一樣禮物給你呢！”我把特意買來的盒帶放進錄音機裡，“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歌聲再度悄然響起。
透過模糊的淚眼回望，媽媽柔和如溪水的愛又一次滋潤了我曾經荒蕪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