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令人作嘔的藥味，我嫌惡地捂住鼻子。看著躺在床上的爺爺，我死死地捏住媽媽的衣角……
在我的記憶中，媽媽無時無刻都在忙碌。年幼的我歪著頭坐在床上，盯著她的背影，吮著手指頭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媽媽，我餓。媽媽，我好餓。”於時，媽媽便會一臉心疼地抱著我，安慰我：“你乖，等我把早飯做好，爺爺睡醒了，我們就吃飯。”說完便又開始忙碌。
那時的我討厭爺爺，他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絕不起床的。媽媽只能把飯菜一遍又一遍地加熱。
爺爺很霸道。他是當家人，所有人都必須等他先吃才能動筷子。媽媽抱著我坐在板凳上，日頭上升至山的頂峰時，爺爺的房門才會“啪嗒”一聲開啟，他拄著柺杖一緩一緩地從門裡出來，噠……噠……噠……柺杖落在地板上，這時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爺爺很討厭。媽媽做的飯稍稍硬了一點，他便會破口大罵，一言不合就要拿著柺杖打媽媽的膝蓋。我哭的時候，他便會斜著眼睛看著我，鼻子裡“哼”的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你這賠錢的丫頭片子。”我便被唬住了，不敢再哭。
現在，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爺爺，他面色青白，手如枯槁。我也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難過。
媽媽這些天忙上忙下，為爺爺端屎端尿，給他擦洗身子……爺爺對我和媽媽招了招手，非常吃力地說：“兒媳婦，我曉得以前我討人厭，人常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這些天我看明白了，你是真的好。對不起……”爺爺又拉著我的手：“孫兒啊，以前是爺爺做得不對，你願意原諒爺爺嗎？”我有些懵，不知怎麼回答，只是突然想起“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沒等“願意”兩字出口，爺爺的手鬆開了，我撲倒在爺爺的身上大哭，心頭悲痛。
我突然體會到了什麼是親情，我好像長大了。
夕陽西下，我站在碑前望著灰白的碑文，嘆了一口氣。轉身，影子長成一個大人的模樣，親情教會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