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海底行(3)3000字作文

第一章鎣華山下白屋貧(3)班車進入智陽市區。裴文第一次見識大中城市,森林般的高樓和規劃良好的街道令他目不暇接,強烈地刺激著他的視覺。車進站後,他們迅速轉乘公交車去石金柱所在的醫院。裴文隔著車窗欣賞沿街的建築物,忽覺席德汗津津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等一會到了醫院,見機靈活行事。”“好的,席叔。”石金柱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樓走廊的盡頭,比較安靜。他們上了三樓,席德打手勢叫裴文在走廊邊的椅子上坐下,自己輕輕走到病房前,透過半玻門向裡瞧。只見石金柱半躺在病床上,此外並無旁人。他向裴文招招手,兩人閃身進了病房,輕輕關上房門。

深深海底行(3)3000字

見石金柱還活著,席德高興得一陣眩暈。輕聲叫道:“老石,我們接你來啦!”石金柱瞧著手裡的一件東西出神,似乎沒有聽見席德的話。席德又叫了一聲,他依然毫無反應,紋絲不動。席德不敢造次,呆呆站著。

從昨夜席德的敘述中,裴文得到了一個關於石金柱的非常特別的印象,現在他近距離打量這個病人:這無疑是一個瀕死的人,雖然油盡燈枯之相盡現,但從他的眉宇的不凡來看,他曾經是一個風liu倜儻、高居人上的人。此時,他正死盯著手裡捧著的東西——一張略微泛黃的老照片,渾忘了身外之事,兩個大活人進入房中都未察覺。裴文挪近一步,從旁邊向他手裡的照片瞧去。那是一張黑白照片,一個全身戎裝的青年軍人卓立其上,天庭飽滿,劍眉插鬢,鼻高修直,而他的眼神,比手中的軍刀還銳利地目空一切。看著這張照片,裴文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此人。想了想,猛省:他神似一個當紅電影明星。再看看手捧照片的人,哪裡還有半分當年的英挺之氣了呢?

石金柱的手顫抖了一下,臉上隨即浮起一絲笑意,帶活了他枯木一般的身體。席德又輕聲叫道:“老戰友,我們接你來啦!”這一次,石金柱終於從深長的回憶中甦醒過來,抬頭見是席德,激動地說:“好!老席,你很守信用!你那頭都弄妥了嗎?出院手續已經辦了,咱們這就走吧!”“都弄妥當了,用不用收拾一下東西?”

“收拾什麼!走!”他抱著一本薄薄的相簿,“只要這些照片就夠了,它們是要放進我棺材裡的。”立即就要下床,席德忙去攙扶。石金柱突然看見裴文,嘎聲尖叫:“他是誰?我這兒是茶館酒店,誰都可以進來?”緊緊抓住席德的手,眼裡滿是憤怒、驚恐、質問。裴文一驚,席德趕忙擺手示意他退出病房。

“你弄了個什麼人來?我要你辦的事,是開玩笑?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了?”席德連忙解釋:“他是我請來的幫手……”“幫手?多一個人,你倒多一份輕鬆,我卻多一分危險。我看你不想要密碼了。”“他是我的侄子,很誠實可靠……”席德額頭滲出汗珠。石金柱一下倒在床上,說不出話來。席德慌得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對著石金柱耳朵說:“這個人是我的親戚,絕對不會洩漏一絲風聲,你放心,放十二個心……”石金柱直翻白眼。席德繼續說:“你想,不請個可靠的幫手,我一人怎麼抬棺材上山,怎麼葬你?”石金柱一聽“我一人怎麼抬棺材上山”,這才稍霽,坐起身來,說道:“話是這麼說,你事先為什麼不和我商量?萬一……”“來不及了,老戰友。時間緊迫。”“好吧,你叫他進來。老席,看在密碼的份上,你最好悠著點兒。”裴文站在走廊裡,忐忑不安。席德把他叫進病房,石金柱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問席德:“他真是你侄子?”席德說:“真的是。”石金柱緊繃著的臉鬆弛下來,對裴文說:“這次可要大大的麻煩你們了。”裴文勉強笑道:“沒什麼。”“小夥子,在我墳頭多蓋一捧泥土。”

“別這樣說,說不定你在山裡會把病養好。”席德把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告訴石金柱,石金柱立刻對那個隱祕的山谷產生了嚮往,說道:“快弄我去那兒!”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下樓。石金柱一直緊張地左右顧盼,怕遇見熟人,以致洩露行藏,還好一個都沒遇見,否則真不知會引出什麼枝節。裴文叫了一輛計程車,自己坐前排,席德扶著石金柱坐後排。汽車像箭一樣射出,穿城過市,向西賓士。不久到了鄉村公路上,石金柱長長吁了口氣,放下心來。每向西行一步,他就感覺遠離火葬場一步,清涼世界近了一步。籠罩醫院的死亡的氣息沒有了,他大口呼吸田野裡的新鮮空氣。席德想和他說話,他不介面,指了指司機,怕洩密。那司機卻和裴文攀談起來,他講話風趣,談鋒甚健,幾乎沖淡了裴文因為這次特殊使命而起的晦暗心情,卻引來石金柱一陣緊張。

愈向西行,起伏的群山漸進視野,遠則淡青,近極翠黛,層層無盡,綿綿不絕。石金柱貼著車窗,觀之不厭,精神面貌竟霍然如沒病的人一樣。席德不禁納罕:“老石難道病好了?這……這可有點不妙。”其實,這正是石金柱重病久病的最後迴光返照。到了茶源坪,汽車行駛變得困難,於是棄了計程車。石金柱神情亢奮,對席德說:“僱一輛機動三輪,立刻上山。”席德不等他吩咐完,就向街口走去。很快僱了車來,是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噪聲很大,車廂裡連塊坐墊也沒有。席德用包袱作墊子,讓石金柱坐了,囑咐司機:“開穩點兒,這裡有病人。”由於路況很差,車顛簸得非常厲害,使坐車變成了苦差。席德和裴文分別坐在石金柱左右兩邊,像一把鉗子把他夾在中間,以防止他翻跌。車廂一連串一連串猛烈的搖擺升降,引起劇烈震動,把乘客拋起又跌下,乘客隨時有被甩出車廂外的危險。席這一段山路大約有三十里,席德覺得三輪車每一次震動,車輪都像是碾在他的心上。石金柱滿臉痛苦,咬牙硬挺。裴文這才真切感到這是一個垂死掙扎的人,認識到了此行任務的艱難。

席德手心滿是汗水,問石金柱:“能挺得住嗎?”石金柱緩緩點了點頭。這時,天空中湧起了烏雲,同半山腰的雲匯合,密匝匝,黑滾滾,浩浩懷山襄陵,遮住了整個天空,雖然是中午時分,卻暗得像傍晚。烏雲在頭頂翻滾馳逐,像窮追不捨的魔影,尾隨著孤獨行駛在山路上的三輪車。

司機回頭大聲(為了蓋過三輪車的噪聲)問:“快下了,要不要加速?”席德使勁搖頭。司機又大聲說:“路淋滑了,我就不敢走了,我可不想到山溝底撈車子!”席德還是搖頭。司機嘀咕:“那好吧,開到哪算哪。”還好暫時沒有下雨,三輪車顛顛簸簸,又走了十來里路。席德的注意力沒有一刻離開石金柱,只見他像一個稻草人似的隨車晃動,顯然在竭力堅持。裴文說:“席叔,咱們下車步行吧?你看石叔叔……”席德何嘗不這樣想,但是步行很可能碰到熟人,橫生枝節。病人自己也顧慮到這一點,不願冒險下車。盤山公路繞著一座山嶺漸漸升高,直侵雲層。三輪車加大油門,發出更大的噪聲,仍然顯得爬坡力不從心。突然,車窗外的景物驀地消失,灰濛濛一片無涯無際不知窮底,什麼也看不見了。原來,三輪車鑽進了雲層,被烏雲包裹無餘,光線突然變暗,像掉進了灰黑的深淵。石金柱猛吃一驚,這情景與他數次病危時見到的恐怖幻象同一氛圍,那困住自己的死亡的列車在向下墜落,嚇得立刻背過氣去,臉上肌肉極為扭曲可怖,雙目緊閉,幾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席德和裴文同時感覺到病人的手臂一陣痙攣,就不動了,都是心中巨震。席德第一反應就是:“他死了!他死了!怎麼辦?”裴文驚恐地叫道:“席叔,他怎麼啦?”向司機大喊:“快停車!”席德遍身冷汗淋漓,心裡閃電般轉著念頭:“他就這麼死了?密碼……密碼!”伸指掐住石金柱的人中,半晌無效,席德幾乎哭了出來,手指忽然探得他鼻孔中微有氣息,叫道:“老石!醒醒!”德屁股被撞得疼痛,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想道:“糟糕,簸得這樣厲害,老石受得了嗎?”石金柱的臉上果然現出難受的表情,似乎快斷氣了。席德一面叫司機再開慢點,一面扶住病人,緊張得如臨大敵。裴文也一樣,扶住病人的手不敢放鬆。這一段山路大約有三十里,席德覺得三輪車每一次震動,車輪都像是碾在他的心上。石金柱滿臉痛苦,咬牙硬挺。裴文這才真切感到這是一個垂死掙扎的人,認識到了此行任務的艱難。

席德手心滿是汗水,問石金柱:“能挺得住嗎?”石金柱緩緩點了點頭。這時,天空中湧起了烏雲,同半山腰的雲霧匯合,密匝匝,黑滾滾,浩浩懷山襄陵,遮住了整個天空,雖然是中午時分,卻暗得像傍晚。烏雲在頭頂翻滾馳逐,像窮追不捨的魔影,尾隨著孤獨行駛在山路上的三輪車。司機回頭大聲(為了蓋過三輪車的噪聲)問:“快下雨了,要不要加速?”

席德使勁搖頭。司機又大聲說:“路淋滑了,我就不敢走了,我可不想到山溝底撈車子!”席德還是搖頭。司機嘀咕:“那好吧,開到哪算哪。”還好暫時沒有下雨,三輪車顛顛簸簸,又走了十來里路。席德的注意力沒有一刻離開石金柱,只見他像一個稻草人似的隨車晃動,顯然在竭力堅持。裴文說:“席叔,咱們下車步行吧?你看石叔叔……”席德何嘗不這樣想,但是步行很可能碰到熟人,橫生枝節。病人自己也顧慮到這一點,不願冒險下車。盤山公路繞著一座山嶺漸漸升高,直侵雲層。三輪車加大油門,發出更大的噪聲,仍然顯得爬坡力不從心。突然,車窗外的景物驀地消失,灰濛濛一片無涯無際不知窮底,什麼也看不見了。原來,三輪車鑽進了雲層,被烏雲包裹無餘,光線突然變暗,像掉進了灰黑的深淵。石金柱猛吃一驚,這情景與他數次病危時見到的恐怖幻象同一氛圍,那困住自己的死亡的列車在向下墜落,嚇得立刻背過氣去,臉上肌肉極為扭曲可怖,雙目緊閉,幾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席德和裴文同時感覺到病人的手臂一陣痙攣,就不動了,都是心中巨震。席德第一反應就是:“他死了!他死了!怎麼辦?”裴文驚恐地叫道:“席叔,他怎麼啦?”向司機大喊:“快停車!”席德遍身冷汗淋漓,心裡閃電般轉著念頭:“他就這麼死了?密碼……密碼!”伸指掐住石金柱的人中,半晌無效,席德幾乎哭了出來,手指忽然探得他鼻孔中微有氣息,叫道:“老石!醒醒!“

國一: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