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吟(三)2000字作文

伍.五月廿八,京城滿城喧囂喜意。

青雀吟(三)2000字

無盡紅色鋪遍天地,嗩吶鑼鼓聲聲不息。

青雀著了豔紅的裝束,蒙著喜帕,從自己的外接小築款款步出。她插著滿頭珠翠,鳳冠霞帔沉甸甸的壓在腦袋上,雖然美不勝收,卻也苦不堪言。

她悄悄從喜帕縫隙間看著地,不由暗歎淳王的別出心裁——當真是遍地撒著豔紅的瓣,輕輕巧巧地鋪成了一地紅妝。

轉瞬,滅門十二載,如今我這“戴罪之身”竟也要風風光光嫁人了嗎?

忽覺譏諷,暗自冷笑連連,忽覺這夏季也顯得沁涼了。

在喜婆的攙扶下,青雀款身上轎輦,在一片鑼鼓聲天中緩緩臨近淳親王府——她名義上的夫家。

輦至,青雀方欲探頭,卻突覺轎輦輕輕一震。她內心忽生警惕,正想跳轎檢視,卻聽見喜婆焦急的聲響:“王爺,轎門踢得這麼輕,這。。。。。。”聽了這話,青雀才舒了一口氣,雙頰卻緋紅起來。想自己堂堂一殺手閣閣主,竟將這俗世見嫁人的規矩忘了。

秦蒼含笑的聲音淡淡響起:“我的夫人嫁過來便是要享福,這下馬威重了豈不是失了本心?”隨即便有一隻大掌伸出,似是要接她下轎。她柔荑搭上那大掌,輕輕一躍便下了轎,心卻因為他那一句話而顫動。

跳了火盆,過了堂,青雀便隨著秦蒼的腳步入了內廳。因著先帝去世已久,青雀也沒了家人,所以拜堂拜高堂便成了拜皇帝皇后。在下首從蓋頭下覷著那貴氣逼人的二位人中龍鳳,青雀眼中淚花輕泛,袍袖下的雙手狠狠握緊,指甲深深扎進肉裡——若不是這昏君被小人矇蔽殺害我的父母,怕是拜堂時雙親就能慈目含笑,接受我和夫君的跪拜了吧?臉色微紅,原來不知何時竟真的將身側的男子當做夫君了嗎?

——真是不知羞。

想著,她瞥了一眼在自己身後幾步處的紅繡鞋。那是寧佩佩著了桃紅色裙裳,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吐出一口悶氣,青雀心下有些歉意。本身,寧佩佩才是應該風光嫁入淳王府的王妃,卻被她橫插一槓。如今,該當王妃的人被當成一個笑話,而最不該嫁入皇家的人竟鳳冠高戴。

皇帝皇后二人依慣例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青雀和寧佩佩便被送進各自的房間,而淳王秦蒼則被拉去灌酒。

青雀進了房間,就直接把蓋頭扯了下來。旁邊的嬤嬤想要制止,卻來不及,只得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端起合巹酒灌了下去,然後拿了一塊糕點塞到嘴裡。

她這會兒可是苦不堪言,一大早就不讓吃不讓喝,還在頭上弄了那麼多首飾,體力消耗得極大,便是她練過武,脖子也是痠痛難忍。

正嚼的起勁兒,青雀餘光卻掃到了那個僵直這身子,一隻手還半伸出去,滿臉掛著黑線的嬤嬤。瞧著她,青雀一愣,糕點也忘了嚼,就這麼跟那可憐的嬤嬤大眼瞪小眼。

等秦蒼帶著一身酒氣和喜氣踏入正妃房,準備給自己的王妃掀蓋頭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

秦蒼只覺得剛剛被皇兄灌下去的酒都起了反應,捂著額頭呻吟:“這這這是什麼事兒啊。。。。。。”

他穩了穩情緒,輕咳一聲準備拿起合巹酒,先和青雀喝了交杯酒,打破這尷尬地氛圍再說,卻發現酒杯是空的。

秦蒼一愣,詢問的目光轉向那嬤嬤。那張長滿了皺紋的老臉止不住地顫抖,僵硬地轉過脖子,艱難地開口:“回。。。。。。回王爺的話,合巹酒被王妃。。。。。。吞了。。。。。。”

於是,現在輪到秦蒼嘴歪眼斜了。

陸.

在老嬤嬤複雜的眼神中,秦蒼面癱著好言把她勸出門去再拿酒來。轉頭瞧著滿臉尷尬不安的青雀,秦蒼心中升起些許好笑。卻不料她竟如此不通典籍。他輕柔地坐在青雀身旁,狹長的墨眸中閃著戲謔的光。

他紅袍寬袖舒展,摟青雀入懷,口中呢喃:“青雀啊青雀,你瞧瞧,這合巹酒都由你一人喝了,為夫可否認為,我的王妃恐怕為夫不願意要她,急急忙忙先給自己定了終身呢?”

青雀臉一紅,沒好氣地轉過頭,倒也沒掙開他,只是鼓著腮幫子繼續嚼她的點心。恩,這點心真好吃啊。。。。。。

秦蒼把頭埋在青雀頸窩,低低笑起來,稍帶渾厚的聲音極富磁性,惹得青雀的臉更紅了。

頃之,秦蒼正色道:“雀兒,方才我去喝酒,有意打探了一下當初與譚家滅門有關的人物。譚丞相素來賢愨,公正不阿,因著這性子,他在朝中得罪了不少的人,卻也因為他的品行深得百姓愛戴與先皇,也就是我的父皇倚重,在朝中也是極有號召力與地位的。因此,若是一朝一夕間的嫁禍,顯然是不可能的,必是及其嚴密的計劃與組織方可完成。可見,若真是冤案,那此案主謀必是一個心思縝密的非常可怕的人。”說到這兒,秦蒼脣角扯起一抹嗜血的笑,“我還真是期待與他相遇鬥智的那一天。可惜我那時只有六歲,未曾接觸過此事,否則我必然會從中獲取蛛絲馬跡。”

青雀深以為然的點頭,畢竟那時她也只有四歲。她安靜的等著秦蒼說下去,她知道他並沒有說完。

秦蒼緩了口氣,徐徐道:“今日藉此事,我倒是排查出一些可疑的人物。最可疑的便是寧丞相寧炙。他當初便為戶部尚書之職,又頗受先皇信賴與喜愛,最後頂了譚丞相的位子做了丞相,可以說是受益最大的人。”他頓了頓,複道,“寧炙此人如今權傾朝野,雖比不得當初譚丞相在職時的人心所向,卻也是兩朝元老,要徹查他也十分困難。不過……”說著,他朝著偏房努努嘴,那裡,寧佩佩正坐著等候秦蒼去掀蓋頭。秦蒼聲音不自覺壓低了些許:“或許從她身上可以得到機會。”

秦蒼這麼一說,青雀才想起寧佩佩,忙從秦蒼懷裡跳出來,把他往屋外推搡:“你不說我倒是還想不起了,你快些去與寧佩佩喝了合巹酒掀了蓋頭吧。”

秦蒼一臉的受傷,他本來覺得青雀沒有推開他,就想著今晚死皮賴臉賴在這兒不走了,誰知竟因自己的一句話而失了這個機會。他哀嚎著扒住門扉不肯走:“雀兒雀兒!若是我去了她那裡,明日一早別人看到可如何是好!”那豈不是讓別人以為她是個失勢的王妃,讓她遭受他們的欺辱?

青雀一臉的凶神惡煞:“快去,我還等著報仇呢!”說著就作勢要踹。

秦蒼癟著嘴,委委屈屈地蹭出去。走到門口,他笑嘻嘻地扭頭剛要說話,“嘭”的一下門緊緊地關住了。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明天就要塌著鼻子上朝了。他苦笑著摸摸鼻子,朝裡面喊:“我去掀完蓋頭馬上回來,明天若是別人瞧著我從側妃屋子裡出來,對你名聲不好。”

說罷,半響不見有人回話,他只好灰溜溜的去了偏院。為了幫自己心愛的女子復仇,也只好委屈自己一下了。

屋內的青雀聽著秦蒼腳步漸行漸遠,脣角漾起一絲笑意,竟有兩個小小的梨渦浮現。美人一笑傾城,周幽王為褒姒一笑失了城,大約也不過如此。

國三: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