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繼那天以後，苑未央沒對季子晨說什麼，倒是更努力埋頭於課本，現在腦子裡裝的全是老師上課時的知識還有下課時季子晨給的筆記，但累了也會給自己偷個小懶，例如把夾在第三本書和第四本書中間縫隙的那幾張從手機彩印出來的季子晨的照片偷偷拿出來看下，亦或是偷看一下右上角的真人版。每每想到上次那個擁抱，臉便會不爭氣的紅起來。
倒是季子晨，繼那天以後他總是會看著她發呆，或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女孩們給他的零食全數扔掉，記得以前他是會喝幾瓶飲料的。
“難道是自己後頸的疤痕嚇到他了？”苑未央暗暗的想。
事實確實是被驚嚇到了，驚喜的嚇到了。
從老師辦公室回來，苑未央驚喜萬分。
“學校提名你去參加全國舉辦的詩歌比賽，好好準備，十天後去北京，連同比賽時間，大概要去一星期吧。”老師在辦公室裡微笑著對她說。這孩子從全年級倒數第二到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國性比賽，進步的速度不是一點點，出乎她太多的意料，都快趕上奇蹟了！同時也驚訝於季子晨的教學能力，連她這個名副其實的老師都佩服萬分。“學好點微積分，考上武漢是有可能的。”
苑未央聽完大腦發生了五秒鐘的宕機狀態，學校提名她去參加全國性的詩歌比賽？哈！對於自己是多大的榮幸啊！腦海裡突然顯現出季子辰的臉。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詩人李商隱用此兩句來表明自己稟具卓越的才能，卻不為世用的悲哀。”
苑未央甜甜的笑了，能有今天的進步全是季子晨給的，但下一秒笑容卻掛下來了，可自己帶給他的麻煩實在太多了。又想想，臨近畢業，與季子晨相處的時間對於她更像金子般珍貴，現在又要去北京一星期，見面更少了。
拍了拍臉頰，剛想走回座位，突然想到……
不一會兒，苑未央把一瓶冰涼的檸檬汽水放在季子晨的桌上。
季子晨抬頭看了一眼檸檬汽水，緊皺著眉頭，對她問道：“她們送我的？”
她們當然指的是他所謂的追求者。
“不是，我買的。“苑未央連連搖手，又繼續低著頭緩緩說：“上次廁所的那件事謝謝你。”
想起上次那莫名其妙的擁抱，苑未央臉又不爭氣的通紅了。“看來自己真的挺不爭氣的。”她暗暗在桌子下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手。
季子晨沒發現她的異樣，但緊皺的眉頭鬆了下來，掛上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對於苑未央的謝謝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擰開汽水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下，心想：這瓶檸檬汽水怎麼特別甜呢？
見他沒什麼表示，苑未央只好悶頭坐回座位上，沒翻開幾頁書，便聽見季子晨用動聽低沉的聲音說：“其實，除了放手，它可以試著瞭解一下姑娘的想法，或是姑娘試著傾聽一下它。”
苑未央就著他的話想來想去，這才想起這段話是他對上次《蠶馬》的故事發表著他的感言。眼睛驚訝的注視著他，原來季子晨也有這麼悶騷的時刻，憋笑憋得苑未央面色漲紅。
季子晨先是甩了個衛生眼給她，再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頭。
苑未央悶哼一聲，眼睛直瞪著他，剛才他那種拍頭方式，簡直就像是在拍小狗，或者說是懲罰小狗！
突然，季子晨右嘴角微揚了一下，用一種饒有興趣的表情看著她，“苑未央，”然後修長的手直接繞過她把夾在她課桌課桌間的第三，第四本書中間縫隙中的那幾張照片給拿出來，速度快得苑未央想搶過來都不可能，把印有自己影象的照片甩到她面前，得意洋洋的說：“你似乎，侵犯了我的肖像權。嗯哼~“
苑未央很受不了他最後那句”嗯哼“，同時感覺這下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弱弱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想解除一下自己的尷尬處境，“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你第二次拿出來的時候，沒想到你這麼膜拜我，起碼也要低調一點吧！”
低調你個頭！
8
離去北京只有三天時間。
苑未央忙著收拾行李同時也忙著背詩複習鞏固。季子晨，則忙於和宋依依一起，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只是他們常常一起出入老師辦公室，下課也常常在一起談話。
金童玉女又開始在一起了。
大家是這麼說的。
在苑未央看來，何必加個“又”呢？他們什麼時候分開過！幸好沒有人注意她，否則她的表情就像個小怨婦。
其實她看著他們這樣也挺不是滋味的，卻只能暗自撮著筆，逼著自己埋頭背古詩。
終於季子晨有時間坐到她的面前聽她背詩了。
“行李收拾好了嗎？明天要啟程了。”季子晨翻著她的背書筆記，很隨意的問著。
“嗯。”其實她很想抬起頭鼓起勇氣問他這幾天和宋依依在一起幹什麼了，可惜她沒有這個勇氣，更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干預他的生活。
朋友？
她不太喜歡這個詞語，怎樣都覺得刺眼！因為她深刻知道，自己喜歡他！不，是暗戀，喜歡，一方面有喜愛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愉快、高興的意思。可她卻多了些逃避和害怕。
苑未央突然想起她背過李清照《漱玉詞》中《點絳脣·蹴罷鞦韆》：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全詞語言通俗，風格明快，節奏輕鬆，是李清照早年的代表作。多美！這才是暗戀的境界！
季子晨似乎有沒發現她的歪嘰，繼續說：”明天要我送你嗎？“說完還不忘瞟眼看她的表情。
果然，聽完他這句話苑未央馬上從自己的世界裡緩過神來，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明天不是有課嗎？“
“可以請半天課，白痴。”
苑未央笑得合不攏嘴，想想太過直白，便低下頭假裝背詩。
“回來記得給我買點好吃的。”
還有一個小時就要登機了。苑未央欣喜的徘徊在機場門口，等待著季子晨的送行。
她幸福的想，季子晨送行時會不會給她一個擁抱，然後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走向登機口啊。
偶像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剩四十五分鐘了，還沒看見季子晨的身影。
或許是塞車了。苑未央自己安慰著自己。把兜裡的手機拿出來解鎖，季子晨英俊的側臉顯現在她眼前。
自己參加這次比賽一定要拿個好名次，季子晨往常參加過好多全國性的比賽，每每看到校長親自給他頒獎，自己也只有羨慕的份。這次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讓她可以離季子晨更近一步，她一定要竭盡全力。
轉眼間還差十五分鐘就要登機了，甜美的聲音通過廣播徐徐傳到她耳朵裡，她必須要回到候機室。
但是季子晨還沒有來！
苑未央著急了，難道是自己錯過了眼沒有他？還是這麼大的飛機場他找不到她？
苑未央立刻翻開手機剛想打電話給季子晨，可是愣了愣，手放了下來。
她根本就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時間來不及了，她只有心灰意冷的艱難緩慢邁開步伐朝候機室走去準備著登機。她此刻多麼想，季子晨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大喊一聲她的名字，然後輕輕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可惜他沒有。到了登機口她仍不死心，回頭尋找他的身影，可惜沒有他。
淚水終於崩潰了，不顧他人異樣的眼光，苑未央邊走邊大哭起來。
9
苑未央登機的同時，這邊的宋依依正用不可思議略帶不解再加上少數不易察覺的傷心眼神盯著季子晨，她很想狠狠的甩他兩巴掌，但她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齒的質問他：“你瘋了嗎？這麼好的機會你卻要放棄？老師還有你們全家都反對你的決定，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呢！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這可是你所向往的啊！”
“對不起，依依。”季子晨單手捂額頭，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打著悲傷的節奏。此刻她已經登機了吧，其實他很想去和她送行的，順便帶句“加油”，可他現在只能關在房間裡，被他的家人，還有老師，以及面前的宋依依輪流“洗腦”。他很想發信息給她，但翻開手機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她的電話。呵，相處這麼久還沒有她電話。
這個決定他反覆思考了很久才決定這麼做的。面對宋依依，還有家人老師，以及他的理想，很抱歉。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這麼做的？”宋依依仍不死心的問他，眼睛注視著他的俊顏，不錯過他每一個表情。
然而季子辰的臉從頭到尾都是無表情的，對上她的眼，堅定的說：“沒有，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宋依依有些死心了，趴在他胸口處大哭起來，哭得梨花帶雨的。
季子晨本能想推開她，但手在離她還有大約五釐米處垂落下來，沒有抱但也沒推開。因為對不起，沒有其他。
回到學校，季子晨上課怎麼也專心不了，下課會不經意的轉過身，沒有了那個埋頭努力做試題的身影，看不見那個經常害羞的臉龐。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因為他的失約而影響比賽心情。
臨近畢業，越來越多的女生給季子晨送禮物，向他表白，然季子晨卻置之不理，隨手從滿是零食的課桌裡取出一瓶檸檬汽水，開蓋喝下，越喝越奇怪，怎麼這瓶檸檬汽水沒有上次苑未央送自己的那瓶甜！
上自習課，季子晨翻了下書，便馬上習慣性用紅筆標下了重點，拿起書快速轉過身來，“矮子蘇格拉底與雅典娜和當時的許多智者辯論……”望著空空如也的座位，拿著書的手僵了僵，他怎麼忘了她已經去了北京呢？心裡暗自打了自己好幾拳。
放學後，季子晨抱著一推魚罐頭還有礦泉水來到校門口旁的灌木叢邊，不一會兒叢中的三隻小貓陸續跑出來，圍著他的腳繞來繞去，還不時舔著他的手，樣子煞是可愛，圓溜溜的眼睛讓季子晨彷彿看到了另一雙可憐巴巴又清澈的大眼睛。
又是苑未央！
季子晨幾乎隔兩天早上就回來看它們，給它們餵食，有好一段時間了，小傢伙們也逐漸長大。
自己除了喜歡它們，還像完成使命般照顧它們，並且毫無怨言，這一切多得苑未央。
若沒有看見她，自己則想著毫無回憶的童年，過著瞭然無味的學習生活，完成自己所謂的理想——考上倫敦大學。
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條直線一帆風順，沒有波折，然而轉彎只是為了遇見一個叫苑未央的人，從小到大都是。
10
一個星期過去了，難熬的日子也過去了。季子晨在老師那裡打聽到苑未央今天回來，便假裝不舒服回了家換了身衣服提早來到機場等候。
不一會兒，一個秀髮及腰的嬌小人兒提著大袋小袋還有笨重行李闖入他的視線，季子晨立刻邁開大長腿一把搶過她的笨重行李，還有大袋小袋。
苑未央嚇了一大跳，立馬警惕的看著身邊的人，發現是季子晨，眼底的驚訝和欣喜是怎麼也掩藏不了的。
“是去旅遊還是去比賽！買這麼一大推有的沒的。”季子晨拿著一大堆東西邊走邊問，發現她像傻子一樣愣在原地，“矮子，還不快走！”
當聽到他那聲“矮子”之後，苑未央確定她不是幻覺，日思夜思的季子晨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邁開小短腿跑到他身邊，”你怎麼會來？“她還以為他不會來呢。
“比賽還順利嗎？”他直接忽視她的話。
“哦，還行。比賽結果要一兩個星期後才知道。”
“恩，還有一個月就要考大學入學測驗了，複習好了麼？”
“哦，嗯。”其實她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想跟他講的，但現在她不想開口。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但是呼吸的空氣是微妙的。
季子晨送苑未央回家，看見她大包小包的又開始不由得訓起她來：“買這麼多大包小包的幹嘛！閒自己強壯嗎？”
苑未央覺得有些委屈，“是你讓我帶好吃的回來給你的。”
季子晨震了震，看向手中的大包小包，全是零食。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就隨意的買點。”
這也叫隨意！裡面有多半是檸檬汽水。當聽到這是為他買的，季子晨心裡滑過一絲暖流，久久盪漾在心頭。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將苑未央抱在懷裡，她剛好到他心臟位置，就把下巴抵在她的頭。
“謝謝你，未央。”
苑未央呆呆的被他鎖在懷裡，腦袋已經宕機了，過了幾分鐘她才意識到，季子晨在抱她！這時他第二次抱她，但她還是非常的受寵若驚。“季，季，季子晨。”
“別說話。”季子晨輕輕喝住她，“讓我說。謝謝你為我做的。不管是十幾年前還是十幾年後的現在。”
“十幾年前？我們見過嗎？”
“見過，謝謝你救了我。偷偷到我家院子裡玩的你。還有，我喜歡你。”
季子晨想過，他是什麼時候喜歡她的？長得又矮，又不漂亮，但她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許是第一次在他家院子裡與他相見那理所當然的模樣，或是在她奮不顧身救自己時，亦或是在校門口勾起他回憶時，想想原來他喜歡她這麼久了。在沒有她在身邊，自己常常心不在焉。當知道她是他一直在找的女孩時，他真的聽到自己的心在放煙花，當天其實他是趕回家來個家族吃飯，為了慶祝他得到保送去倫敦大學的名額，當然宋依依也得到了。但他不經意看到苑未央數學書的那句話的時候，他心情抑鬱了，以苑未央是不可能考上倫敦大學的，可……他左思右想，決定放棄他所期望的理想。於是就有了輪流“洗腦”的事情。
苑未央聽到他這句話，瞳孔漸漸縮小，臉色立刻蒼白，立馬推開他，不可思議略帶害怕的看著他。
季子晨以為她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嚇到了，忙笑著安慰摸著她的頭，“你沒有聽錯，我喜歡你。”
苑未央是快樂的，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但當聽到他是她救的那個男孩之後，害怕恐懼大於自己的兒女情。“你是那個男生？”她想再一次確認，她是否有聽錯。
“嗯，是我。”苑未央有種心都死了的感覺，用盡全力推開他，踉踉蹌蹌拖著行李飛快逃回了家，她現在害怕見到他，因為對不起。
季子晨看見她逃走的模樣，心裡梗塞得荒，有說不出來的滋味。自己這是被拒絕了嗎？可是她是喜歡自己的啊！
接下來的幾天，苑未央沒有和季子晨說話，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倒是季子晨經常回頭望她。每當放學時，苑未央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的，下課也總是到老師辦公室。傻子都看得出來，她在逃避某個人。
季子晨有時想和她說幾句話，剛踏出左腳，苑未央已經沒影了。
這一切季子晨看在眼裡，宋依依也如此。
一天，苑未央剛走到校門口，宋依依便攔截了她，“方便說個事嗎？”
苑未央先是沉默，最後沒辦法，聳了聳肩，“恩。”
她們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宋依依也不跟她磨嘰，直接點題：“和季子晨什麼關係？”
苑未央撇了撇嘴，宋依依這話怎麼聽著像正室問小三的話呢？聽著真礙事。“沒關係。”
“你在躲避誰？季子晨？”
苑未央也有些心虛了，聲音不由得變小：“沒有。”
”季子晨？“宋依依直接忽視她的話，步步為營。
”沒有！“稍稍提高了音量，宋依依卻一巴掌扇過來，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你為什麼要扇我？”
宋依依很想跟她說聲對不起，扇她完全是因為自己的不理智，但想想季子晨的保送名額是為了她才放棄的，氣頓時不打一處。“沒有為什麼！”
苑未央感覺她莫名其妙，不過是替季子晨打的，她願意挨，多少都願意。
11
宋依依的事也算過了。
其實躲著季子晨，苑未央的心裡比任何人都難受，都疼。他喜歡她，可她更喜歡他！可是自己終是他的負擔，從小到大都是，她真的不能再連累他了，加上她快要搬家了，搬到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去，剛回就想跟季子晨說，可她不敢，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也考上倫敦大學，與他並其，於是她每天努力學習，為了他，也為自己。他想跟她說話，她也想，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只能選擇逃避。
終於有一天，苑未央被老師要求留下來一個人掃公共地段，算是被季子晨逮著了機會。
學校裡寂靜無聲，樹影婆娑，微風吹動著她的長髮，為他而受傷的痕跡若隱若現。
他輕輕來到她的身邊，聲音低啞，”矮子。“
正在掃地的手抖了抖，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掃著地。
“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沒有躲著你。”我是在害怕我自己。苑未央強迫自己不要抬頭看他的眼。
季子晨沒有聽進去，直接用長手把她拉進懷裡抱住她。他後悔了，若是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打死他都不會說，可是這些都遲了。“你也喜歡我不是嗎？很喜歡的那種。”
“沒有。”苑未央攥緊雙手，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透露出來。是的她有，她真的是喜歡他的。
季子晨明顯不相信她的鬼話，“胡扯！那你幹嘛偷偷照我的相，幹嘛為我買那麼多的零食，還記得我喜歡喝檸檬汽水！”
苑未央顯然說不過他，只好用盡全力甩開他，扭頭就跑。
“苑未央，我喜歡你。”看著她就快要逃走的背影，季子晨大喊道。
是的我也喜歡你。苑未央在自己心裡大喊道。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像開啟的水龍頭，再也關不掉。
她轉過身，忍著痛一步一步向季子晨走去，還有一步就到他的面前了，季子晨微笑著看著她，以為她改變心意了，然而苑未央卻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望著他被她打紅了的臉龐，感受著手灼燒般的感覺，她的心更痛。“季子晨，如果是因為我救了你才喜歡我的話，那我跟你講，十幾年前的火災，是因為我錯手引起的。”
那天，苑未央在他家陽臺發現一個打火機，六歲正是好奇貪玩的年齡，苑未央也如此，當她不小心點著了在她旁邊晾晒的衣服時，她害怕了，她害怕被別人看到冒的煙便把它藏了起來，然而點燃的衣服又點燃了地上的草，苑未央更是害怕，便隨手把衣服扔到沒有人的後倉室裡，自己就逃走了。越想越害怕，因良心的不安又跑了回來，可是後倉室已經燒著了。聽到有人在呼喊，抓起正在晾晒的笨重被子來到水龍頭旁衝溼，毫不猶豫的衝進後倉室救他。當成功救出他時，卻看到頂上的大梁掉了下來，出於本能想也沒想就撲到他身上護著他，一陣疼使她沒有了意識。因為這件事情，她的後頸處留了一道疤，她的精神也受到了打擊，差一點那個好看的男孩就因為她而喪命，為此小小年紀就患上了自閉症，父母為了她的病情便離開了這個地方。三年前，因為她的病狀好了，她的父母又回到這裡讓她讀高中。
當聽到他就是當年的小男孩，心底裡的愧疚感又從心底迸發出來，可是他說他喜歡她，幸福欣喜和愧疚感同時在她心裡劇烈的抗爭著，最後她只能選擇逃避。
“滿意了嗎？”
季子晨沒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季子晨才緩緩開口：“可是你最後還是救了我啊，扯平了。”
“可是我在意！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苑未央吼完就跑，她不想再說這些往事了，她害怕。
“苑未央，我們背靠背各走一百步好不好？若兩個人都回頭，我們便放下往事好不好？”
聽到季子晨心碎的央求，苑未央照辦了。
兩人各自靠著彼此的背。
“一。”
“二。”
幾乎是季子晨數一聲，苑未央就掉一滴淚。
“五十。”當季子晨數到“五十”時，苑未央回過了頭，捂著嘴和鼻子使勁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季子晨仍渾然不知的走著，數著。
“九十九。”
“一百。”
季子晨回過頭，身後除了一把被苑未央遺棄的掃帚，什麼都沒有。
他來到了灌木叢這裡，小貓們一見是他便爭先恐後的圍著他的腳蹭，季子晨蹲了下來，溫柔的撫摸著它們，眼底有些泛紅，聲音沙啞的說：“我只有你們了。”
12
公佈上次苑未央去北京參加全國性的詩歌比賽的成績了，第一名，像往常季子晨獲獎的那樣，校長親自給她頒獎，還當著全校的面大大表揚了她一番。
接著大學入學測驗的日子到了，苑未央把自己將近四個月的努力全部釋放了出來。
考完了大學入學測驗，季子晨來到苑未央的家裡，但她卻已經搬走了。
“Andy，今天是情人節，教授還有我教他如何卷著舌頭讀古詩！”三年後的苑未央，已經是UCL的一名學生。
“是嗎？別理他，讓他的舌頭學做蓮花吧！對了，今天是情人節，騰訊出了一個活動，就是寫一封告白信，再寫上接受那人的名字，若兩人是同時寫給對方的，彼此就會收到對方的信。”Andy啃著薯片跟她說。
苑未央似信非信，點開了騰訊，果然有這個活動，想了想，寫了一句“我終於追上你的腳步了。”在接受人處打出了“季子晨”的字樣，緊張的呼了一口氣，點了傳送。
“叮。”苑未央點開，幸福的笑了，立刻收拾行李。
“幹嘛幹嘛！”
“我要回國！出發去武漢！”快速收拾完行李，定了最近一班飛機，馬不停蹄的出門了。
“咦。”Andy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打開了她剛看的資訊。“傳送人，季子晨！”
Andy跑去客廳，客廳的牆上正中央掛著的相框，相框裡不是裝著畫，而是高中數學課本的某兩頁。看著熟悉的名字，心裡有譜了，又跑回電腦前，觀看資訊：
“我一直在武漢大學等著你。”
這時，苑未央又匆匆忙忙的趕回來，先是對Andy抱歉一笑，在跑向客廳取下那個相框，“這個很重要！”接著又趕路了。
相框裡的數學書其中一頁寫著季子晨的名字，旁邊有一顆心，還有一句話：“或許我真的無法與他並肩。”
而另一頁，遒勁有力的字樣寫著：“我等你。”
（完）
國二:安喬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