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小娘子！……”為什麼明明那麼慘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卻可以如此耀眼？哎……蒼天無眼啊……我為什麼就不可以那麼耀眼呢？
“參見淮南王！”我同隨行侍女們一同行禮。
他愣住。
自行直起身子，靜靜的看著他。望眼欲穿，可卻看不清晰，看不完全……
“其實……小娘子可以不用對我行禮的……何不隨意些……就像……”他原來也會尷尬，也會支支吾吾。
“就像什麼？”我保持面無表情。
“就像……你跟四哥……在一起那樣……”他快速說完。
時間停留……
“王爺可是在指責我對太子不敬呢？”我輕笑，緩緩道。
“啊？……”他沒話回覆了，木木地站著。
我忽然心軟了……
“你……能不能不喜歡我四哥！”他忽然很憤怒，嚇了我一跳。
“什麼？”
“四哥啊……”
“為什麼？”
“因為……”
當初說讓我嫁給李四的是他，不讓我喜歡李四的也是他。心中有怨氣，我憑什麼，憑什麼要聽他的啊？！我可是個自傲的女漢子……
“王爺又從何知曉我喜歡太子呢？荒唐……”雖然我無法說出我喜歡他，但至少我要讓他知道，我喜歡的不是別人……
“那……就好。”他眉目間好似湧動著月光……良久，他又說：“陪爺走走吧……”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爽快得令自己都吃了一驚。
“你們先回府去。我晚些回去。不必備下大量飯菜。”我又轉身向侍女交代。語罷，抬頭看他，星光萬丈。不覺緋紅了雙頰……
“走吧。”
“嗯……小娘子就不怕我有什麼非分之想？如此放心，令侍女回府？”
“王爺……不會。王爺找我陪您，定是有要事要說，人多口雜……”話閉，垂下眼簾。
“小娘子怎知爺不會？！”他輕笑，我入迷。
一閃即過，還不待我反應過來，就有了一股力量，將我緊緊貼在一堵硬牆上，隔著布錦，我依然能感受到土牆冰涼的細紋，李佑近在咫尺。“我……”雙頰發熱，卻不願將他推開。
“柳萱……”他輕喚。
天哪，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覺身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人間靜好，尤聞心跳湍急……
他的臉越來越近，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這次……不一樣了，他是清醒著的……
一點冰涼敷在我的脣齒之間，緩緩閉上雙眼，眼前浮現蜻蜓點水，旖旎美好。
忽如……一夜……春風來……
“王……王爺……自重……”我出於理智，艱難地從急促的呼吸中擠出這麼幾個字來。但並沒有推開他，只是受著。
可萬萬沒想到，眼前人卻緩緩止住了動作。疑惑……睜開雙眼，蜻蜓不在，水面漣漪猶存……
力量逐漸消失，扣住我雙手的力量也在漸漸鬆懈。
呼吸漸漸平息，我內心猝然無比空虛失落……
“我……爺剛才……失禮了……諒解……”他雙頰微紅，喘息著說完，隨即果斷轉過身，只留給我他背影的修長輪廓……
好難受，好落寞，離開他的懷抱，忽然好冷……
十五
李佑……他喜歡我……這一吻鎖定了難解的真情。
抿住被他吻過的脣，一絲甜蜜漫上心頭，盪漾、盪漾……
月光下的他萬丈光芒，背影一起一浮，顯然在調整呼吸。李佑，你是喜歡我的！沒錯！就是這樣……
心悅君兮，君心悅兮。會是最美的結局吧？！……
“小娘子……實在失禮……”他冷靜。
“……”
“不過……吻小娘子好似與吻其它女子不同……”才一會兒，他便恢復玩世不恭，來緩解尷尬。
我輕笑，理了理凌亂的鬢角、衣衫，這次我不再低頭或是逃跑躲避，站在他身旁，抬頭凝望，月光映在他雙眸，只反射出我一人的倒影……他眼裡若是生生世世只我一人，多好……
不介意他是否吻過別人，只要他曾吻過我就好，他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就好……
“李佑！”
相視……我覺得他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同，他眼中的我耀眼清麗。
好似又受到蠱惑……我久久不願看向別處。
“嗯？小娘子你這是……愛上爺了？還是……”他察覺，戲謔。
“對！”我毫不思量，幾乎脫口而出。
天哪，我怎會……完了完了……都多少年過去了，我腦子怎麼還是這麼不好使啊啊啊啊……
“……”一片沉默。
周圍安靜得使人害怕，緊張的氣氛籠罩了我……
完了完了……怎麼辦、怎麼辦……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深深躲起來……
“那個……王爺啊……我……”想拾起尊嚴，尷尬挽回，可話說了一半，接不下去了。
“叫……李佑吧……”他從驚異中回神，銜接了我斷裂的語句，“從你嘴中說出的「王爺」挺刺耳的……”
“嗯。李佑……”我認真地重複著他的名字。
“嗤……”那人頓時啞然失笑，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嗯？為啥笑啊？”暫緩了尷尬，疑惑。
“柳萱！”
“嗯？”沒反應過來他叫我的稱呼已經改變。
“柳萱……”
“幹嘛啊？！你……”
“柳萱……”
再發不出聲來，因為脣邊有幾分溫潤……
對面的人輕抱著我，慢慢廝磨……
這算是答覆了麼？！
任憑……滄海……又……桑田……他……喜歡……我……就好……
久久，那人放開我。相視而笑。我感覺自己的臉漲紅而滾燙……
他喜歡我，可是……突如其來，我不知所措……怎麼辦？無地自容。那就……逃走！躲避！
重蹈覆轍……
“我、我……先……告辭了……王爺……李佑……保重！”
待不下去，轉身便走。羞愧得不能自已。
他並沒有追上來，但是卻可以感到有束光，生生地射向我，望眼欲穿……
背影是留給最愛的人的，因為希望轉身可以看到他在原地守候……
“爺會去向父皇請求賜婚！小娘子等爺！”漸行漸遠，身後卻傳來那人放蕩不羈的笑語。
這一切，來得好不真實，就像是在夢裡……
覆水難收……命運的定格，不管是誰都改變不了……
十六發
李佑說好會娶我的，那我就等，乖乖地等，安靜地等……
歲月靜好，在等他的日子裡，連閒散無趣的時光都甜蜜了許多。
李佑又回淮南了，他寄來一封信和一罈清酒。信上只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子：等我。
這……原來就是……我王柳萱……的幸福吧……
想到這裡，不禁揚起了嘴角，覺得世間萬物十分美好。
“郡主？……郡主？……郡主！”
“啊？”我猝然回頭。
“誒……嚇到郡主了”雲錦鶴十分抱歉地看著我。
又是雲錦鶴！為什麼每次我失態時都有他？！……按照言情劇裡，應該是我跟雲錦鶴最後在一起啊！可是我都是有李佑的人了……
“沒……沒事沒事！雲侍長有何事呢？”我忙亂。
“哦……我……對了……長孫皇后請郡主入宮走一趟。”
“啊這樣啊。那勞煩侍長回稟皇后我馬上就去。”
“啊……好好好。”
“那多謝了。”我回應，準備抽身。
“郡主……其實……”
“怎麼了？”雲錦鶴今天跟我說話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奇奇怪怪的，不會吧？我有李佑了、我有李佑了啊啊啊。
“誒算了。沒怎麼……郡主快去吧。讓皇后等久了可不好……”
“嗯……”我一面應著一面往內院跑去。
待我繞過正廳時，不經意間卻瞥到雲錦鶴還佇在原地。誒？他原來可不是這樣啊……原來從來都是一轉身便不見影的雲錦鶴啊……今天怎麼……千萬別呀！一次被倆長的帥的喜歡的話，我腦子不太好使……
我急急忙忙地扯著長長的衣帶，一旁的仕女也是一路小跑跟著我的步伐。到了正廳，我深呼一口氣，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好好了……要端莊，要端莊……”我又誇張地扯了扯衣帶，自言自語。
走了兩步，猛地一抬頭。一驚。啊！卻撞入了一個人的懷抱……
我可以聞見那人身上清新的薰香。可以感覺到那人深色布錦的柔軟。
“別怕別怕！是我……”是他！我猛然抬頭，看到了多少次夢寐中的臉龐……果真……是他……“李佑……你回來了？”我緩緩道。
他輕輕抱了抱我，尖尖的下巴悄悄地抵在了我的肩膀。
“嗯。長孫皇后不知有何事召我進宮，順道……順道來……看看你……”他順手又攬住剛脫離他懷抱的我。
“啊……這樣啊……”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對他的動作視而不見，“長孫皇后也召我進宮呢……我們……一起去……”
“對！我們一起去，不管長孫氏有什麼撈什子事，我都要跟她說說我們的事……娘子你說是吧？”
“你……”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低頭看他衣襬上在長安少見的暗繡樣式。這一定是淮南的新樣式了，錦衣綢緞，看來他在淮南過的很好。他好，我就好……
我抬起頭，對上他清澈的眸子，歲月靜好……
“太子駕到！”公公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寧和。
什麼？！太子？！我驚得掙脫了李佑的懷抱。平日裡這小小的王府中也不見能來幾個人，今天倒真是反常……
我轉眼看李佑，只見他迅速收斂起了剛才的笑顏，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眉眼。他深沉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詢問。我聳肩，同樣迷茫。
李承瀟灑地跨步，踏進王府。身邊一群太監宮女，唯唯諾諾……
“參見太子！”我慎重。
“見過四哥。”他漫不經心，恢復玩世不恭。
“免禮。”李承面無表情，好久沒見，他倒多了幾份來自帝王的清冷。
“四哥怎麼這麼閒吶？……”李佑漫不經心地調侃。
“母后病危，派本宮來接郡主進宮探望。”李承面無表情。
“病危？這怎麼……”李佑緊緊蹙眉，鄭重地看了我一眼。
“柳萱？我們走吧？跟我進宮！”李承不再回復李佑的話，急急拉著我向府外走去。
可是……李佑……
“別，別，別啊。我……”我回頭看了眼李佑，不捨他一人留在原地。卻被李承拉著漸行漸遠。李佑深沉地看著我，眉頭緊蹙，神色幽怨，卻無能為力地站在原地，看著我們漸行漸遠。一秒好似很長很長，我就這樣離他越來越遠……
我不知道怎麼描述當時的感覺，好像要經歷什麼生離死別似的。
直覺告訴我，有件大事，即將發生……
十七
李承的車轎是沉寂的，雖然內飾雍容華貴，但是毫無生氣。
“長孫皇后怎麼突然就病了呢？前幾日還好好的……現在怎麼……怎麼就病危了呢？”我關懷地問，也想打破尷尬。
“……”身旁的人緊閉雙脣，凝視前方，眼底有化不開的淡淡憂傷，眉間有撫不平的濃濃哀愁。
看到他的臉色，我訕訕地閉了嘴，掀起視窗的細簾，默默看向窗外。長安依舊車水馬龍，人車匆忙，每個行人、每個路人、每個旅者，都匆匆行路，誰的背後沒有傷痛？誰又不是忍痛前行？誰又能活得輕輕鬆鬆呢？
我思緒翻飛，想了很多很多，想了我的過去，想了我的未來。想到早逝溫柔的母親，即使她只存活在我的夢中；想到雖嚴厲卻時常給我零用錢的家父；想到對我無微不至猶如親母的長孫皇后；想到對我許下誓言卻走得瀟灑走得義無返顧的唐管家；又想到李佑還未折現的誓言和幾次溫暖的擁抱；還想到李承，想到他那日溫柔文弱的笑容，他揹我時的力度，還有他即將失去母后的心痛，我想了很多很多……生離死別，大概是誰都逃不過的吧……
“你喜歡我五弟嗎？”李承緩緩開口，沉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什麼？李佑？”
“對……你是喜歡他嗎？”
“嗯？殿下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我五弟看來對你用情不淺啊，你……你喜歡他嗎？”
“我……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面對著李承，又想起李佑和我原先的種種，一種羞愧感油然而生。我還未出閣，就與李佑做了些什麼事啊？！大庭廣眾之下，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這樣的我，又不知道別人要怎麼評論，又還有誰認為我是清清白白的呢？大概“不知廉恥”、“不知貞操”就會是他們賜給我的特殊詞彙吧……
“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不敢承認？”李承面無表情繼續。
“不……不是。”我應。
“那是為何？”他追問，看來是不罷休了。
“殿下何以一定要我回答呢？！”我有些慍怒，原先那個溫潤且尊重人得人敬之的李承去哪了？為何如今一定要拿我的事當笑柄呢？為何一定要追問別人不想回答的問題呢？
“哼！”我分明感覺到李承不禁哼出一聲不悅的冷笑，“你不想跟我說就罷了，待會兒見了母后不還得一樣回答？”
什麼意思？！長孫皇后要問？！難不成我和李佑的流言已經飄到皇宮裡了？！那皇后皇上又會怎麼想我？！怎麼辦……
縱使心裡有一萬個問題，有近千種想法，但是我也不願開口問對這件事一定了如指掌的李承，許久不見，原來時光可以任一個人變得如此可惡……
還好我王府離皇宮不算太遠，路途不長，一路上我便不再跟李承搭話。尷尬的時光輕而易舉地就打發了。
“殿下郡主，皇宮到了。”一個卑微的聲音謹慎地道，順勢拉開了車簾，扶我下了車。
好久沒來大明宮了，大明宮依舊璀璨輝煌，但是悽清，很悽清！在這個勾心鬥角、弱肉強食的皇宮裡，也難怪李承會失了本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郡主、郡主？”
“嗯？！”我回過神來。
“郡主這邊走，來，郡主小心……”宮人領著我，向深宮步步邁去。我的心卻越來越不能平靜，不知道怎麼了，總感覺這個陰冷的皇宮也會把我的一生一世都困住，榨乾我的幸福、快樂和愉悅，然後我會變得無知無覺，麻木地活在世上……
十八
王柳萱，你怎麼能這麼想？！長孫皇后同樣也深處後宮，她卻還是個溫潤的人，不是嗎……這世上總該有美好的一面，對吧……
轉眼就到了皇后寢宮，淡淡的藥香味圍繞了整個華麗的大殿。我和李承並肩站在殿前，等待著宮人的通報。
“柳萱……本宮再問你一次，你究竟喜不喜歡我五弟？！”李承沉重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與殿下何干呢？”
“我……本宮……本宮就是問問。”
“殿下不必知道。我喜歡誰，與殿下無關！”我總覺得李承是在嘲笑我的不守貞操，而且我比較……羞澀……嘿嘿。
李承明顯一震，許久：“那……那你喜歡本宮嗎？這總與本宮有關吧？……”
“什……什麼？！”我頓時沒了脾氣，突如其來，我措不及防，“殿下……剛才說什麼？我……”
李承什麼意思……他喜歡我嗎……
“哦，沒什麼……”李承迴避
“郡主，長孫皇后有請。”皇后的貼身宮女來報，打斷了這份尷尬。我記得她好像叫_____雲瑛吧？我們的身世倒也相仿，不過我就遠遠沒有她的好性情和好皮囊了……她原姓姓柳，好像是皇后的親眷，後來父母雙亡，家裡又沒個什麼人能親近、信賴的，於是就跟了皇后，看似是個近侍，實在是個郡主，跟著皇后，好吃好喝的，也對她起到了保護的作用。她在皇后身邊待了也有十餘載了，如今竟到了待嫁的年紀，說媒的人來了好幾回了，聘禮也幾乎可以按堆來計，可皇后卻遲遲不捨把她許配給哪家貴族，真是史無前例。這些也還只是道聽途說，她的受寵程度也由此可見一斑了。
出於好奇，我直盯著她看了好久……
“郡主？！”她疑惑。
“多……多謝……我這就進去……”我回過神來，鄭重地回答。這樣的人，我當真不能得罪，我在皇后心中的地位也許還不及她的一半。
李承隨著我也要進去。但是雲瑛卻攔住了他：“太子殿下請留步，娘娘只召見了郡主。還請殿下稍安勿躁。”
李承只得訕訕退後，連他對柳雲瑛也給予了不小的尊重。
我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怎麼回頭，默默聽了這兩人的對話，緩緩推開了皇后宮殿雕刻著細花的厚重木門。
皇后的寢殿此時是暗沉的，窗合簾閉。同我印象中的明朗華貴有了很大的差別。
我嘆了口氣，轉身帶上了木門。隨著大門微微的“吱——”聲，我悄悄走進殿內，煎藥的味道使整個殿堂又增了一分濃濃幽靜神祕感。
“娘娘？娘娘？娘娘……”我緩緩走近她床邊的沙質帷帳，輕輕呼喚。
“柳萱……本宮在這……本宮……本宮好好的……本宮好久沒見……沒見你了……”隔著緯紗，側臥著的皇后虛弱地說，看來真的是病入骨髓了……
隔著紗幔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朦朦朧朧，虛幻飄渺，感覺對面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成為天邊瀟灑的虛幻神仙……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娘娘……”我抽吸著，跪了在她的塌邊，感覺有滾熱的淚水打在了手背上。
“柳萱……柳萱……柳萱……”
她上氣不接下氣。
“娘娘我在。您慢些……”
“別哭……別哭……以後……本宮快不行了……”
“娘娘您快別說傻話……我……我……”眼淚又一次洶湧而至。情感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
“柳萱你安靜些……本宮沒那麼多時間了……你安靜聽本宮……把話爽爽朗朗……說完……”
“好……柳萱在……您只管說……”
“柳萱，本宮……本宮如今最放心不下就是你了……你的身世啊……本宮和皇上都覺得對不起你……和你逝去的父母……本宮有愧啊……所以……所以本宮想許你個光明的……光明幸福的……未來……”
“娘娘怎麼能這麼說呢？家父家母本就……本就命薄，又與娘娘何干呢？娘娘不必愧疚……”我停止了抽噎。
“你你……還真以為……王元寶是你生父啊……”
“娘娘此言何意？”我隱隱覺得此事不小。心開始緊張的跳動，期待她的回答。
“你……是前朝遺孤……父親是上皇……是曾經的太子……這麼說你就明白了吧……”
“娘娘……您……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感覺到背後有陣陣冷氣。
“玄武門之變……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你叫李柳萱！”
原來我父親，我的父親……就是那個英年早逝的上皇！
我跌坐在了冰涼的石板上，只覺天旋地轉，原來我身邊的一切都是虛幻，我曾經深信不疑的一切原來都只是虛幻！
“柳萱你現在……一定很恨吧……憋了這麼多年……本宮……真是……舒坦了……本宮……覺得有愧啊……”
難怪自小我就對這個大家都覺得寒冷的皇宮而感到親切和溫暖呢，原來，這是我出生的地方，原來一直我夢裡的那個華服女子，那個在庭院裡對我溫柔唱歌的人，就是我的生母！
我不想再跟眼前的弒父仇人搭話了。你當然應該覺得有愧！這個位置，這個宮殿，應該是屬於我母親的，如果沒有你們，我的母親才會是母儀天下、國色天香、受萬人敬仰的皇后！
“柳萱……本宮……只覺愧疚……本宮……向來待你也不薄……對嗎……你不要……不要……記恨才好……”床上的女人的呼吸是越來越急促了，我現在只想緊緊堵住她的咽喉，好送她一程快快西去……
她待我是不薄！但是我原本應該得到的是更多啊！原本我應是太子的嫡長女，萬千寵愛啊……將來還有可能是皇宮裡熠熠生輝的最尊貴的郡主！哪裡像現在，我的一切，皆是他們的施捨！我用我的卑微才能換得他們的憐惜！我已經瘋掉了……
側臥著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著，可我卻無心再聽，我現在只覺羞恥、愧疚、懊惱和仇恨，竟把仇人任親人！記得原先每每聽到我父皇的平和高尚卻英年早逝時，我只替他惋惜，我以為那是別人的故事，原來……原來那居然是我父親的故事……不，是我父皇的故事！
王柳萱……你怎麼這麼蠢……被人糊弄了近二十年！
“柳萱……柳萱……本宮……只想許你個美好的……未來……好好……保護你……”
“柳萱……對不起……往事不堪回首啊……對不起……”
長孫氏悲痛的說著，我卻只當耳邊風，她痛苦著，但我卻覺得這是她的應得！是她應得的！她本應後悔！
“柳萱柳萱……你看……本宮的兒子……李承……可還滿意……他是我親手撫養大的……你以後……以後可以……跟了他……本宮也放心了……你跟了他……他喜歡你……也會替本宮好好保護你……給你你所想要的……本宮……本宮也放心了……他可以……他可以一生一世……只娶你一個……一生一世就你一個……你將來……你將來會是熠熠生輝的皇后……他的唯一的皇后……你看……你看怎樣……”
我想要的豈是你們能給得起的？！當初嗜殺我父母，如今卻還要我低下地存活著，還把我許配給你們的兒子？！還美名其曰一生一世？！狼心狗肺才對！
我再也忍不住了……
“長孫氏！你真惡毒！你從來不瞭解我想要什麼！讓我嫁給仇人的兒子！你想也別想！”我傾盡全身的力氣，朝她喊出這一聲，撐起身體，跑向大殿門口，憤怒的淚水肆意流淌，我使勁抹了一把，甩手推開了殿門，準備向外跑去，也不顧身後長孫氏傳來的哀愁呼喚……
你們的痛苦，是你們應得的報應！
“哎，這孩子……為什麼我就是對她下不了狠心呢？現在這個脾氣……給的條件還不好嗎……真是慣壞了，真是……氣死我……了……”長孫氏的呼吸漸漸細小了下去。
但我並沒在意，我那時真是瘋了，我奮力推開大門，一出門，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冰山……
一年級: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