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吉吉之泰迪篇33000字作文

魔法師吉吉之泰迪篇33000字

我十五歲那年八月十八,三十二位準魔法師爭十六朵寒蘭。

雪鼎寒蘭是吾鎮的聖花,潔白易枯,長在落進山頂,採摘不易。

我十三歲時,鎮裡爆發疫情,死去很多魔法師。鎮外的一些人以為魔法師不會死,他們咄咄逼人,說我們既然能夠不死,已經比一般人幸運的多,自然要多多為他們服務。

無言以對。魔法師不是神仙,不會長生不老,不會永生不死。我所知道的魔法師們,從來沒有一個活過兩百五十六歲的,輪迴一盡,便要歸終。

魔法師的命裡,刻了十六輪。

那場疫情死去好多好多人,我和嵐辰因為未滿十六,被鎖在家裡。那段時間,白天我見到的唯一的人就是嵐辰----隔著兩扇窗的嵐辰。魔法師應身先士卒,獻身控疫,書喬和錢紀白天都不在,隔壁的嵐辰家亦如是。我站在視窗,看同樣站在視窗的嵐辰,不說話,說了也聽不到,我們就這麼對立站著,消耗每一天。屋子裡是靜的,街上也是靜的,沒有一個人,只有站在視窗看著我的嵐辰。

只有他能看到我笑,只有他能見到我哭。只有他不是融在一片死灰裡的面無表情的道具。

若是他不在,我每天只能盯著牆壁,或是看洛清河的水千篇一律的流過,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彷彿這樣時間就能加快,爸爸媽媽就會回來。

好在我還有嵐辰。

中飯是書喬早上留下來的冷飯,我把碗端到窗臺上,看著嵐辰吃,吃完去刷碗,回來看到嵐辰舉著一幅畫對著我笑,畫上我正表情嚴肅吃相難看地端著碗。

十四歲的時候岑茗教了我們用銀鏡對話,輪到我和嵐辰練習,我們對坐著舉著鏡子默唸一遍術語,鏡子傳過來他的呼吸聲,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靜默,對坐。

錢念古怪地瞅了我們好一會兒,然後一把把我推開,對著銀鏡笑到:“嵐辰哥哥,早上好哦。”

後來岑茗再也沒有把我和嵐辰安排成一組練習過,不過因為書喬的關係,我也很少再去他那兒了。

十三歲快過完的日子,疫情過去。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家家門口飄蕩著白色。空氣壓抑。

魔法師的數量銳減,為了儘快恢復法界的元氣,後面兩年的比式放寬了不少。一些修行並不好的居然都成了魔法師,滿面春風地打著吾鎮的旗號,出門丟臉。法界的元氣不僅未復,還壞了清氣。落進山的寒蘭紛紛凋黃枯萎,競只在山頂剩了三朵。

聖花是有靈性的。

無奈,三十三人的升任,此屆能成功的只有三人。法界長老,無論道行有多高深,都無法改變。

我聽到了傳言。

一說洛情河邊的兩位少年,嵐辰聰穎過人,又為莫春之後,錢吉勤學毅仁且是書喬之女,定能成功升任,只是不知還有一個是誰。

又有言的,雖則嵐辰錢吉都是大神之後,且為岑茗的得意門生,但嵐辰身材矮小,又過於纖瘦,錢吉懼怕犬類,未傳喬姑之膽識,也不一定能成功。

這一年年滿十六的,岑茗門下有四個,書喬說我四歲初入門下時,岑茗曾祝我們四個都能成功成為真正的魔法師,這一屆是不可能了。

唔,我應該還算岑茗的徒兒吧?

在我瞎想時,罥華把我抱進了屋。她坐下來,將我放在腿上。

“嗯,祺祺,今天真是看好多不好看的呀,”罥華抱著我,自言自語,“吉吉不在,錢念真是愈加猖狂了。”

咦?

罾華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我的腦袋,依舊自言自語:“錢念長得比吉吉差多了,居然還敢明正言順地勾引嵐辰,她媽是堅貞可敬,她錢念難道能效仿麼?每天纏嵐辰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拉著嵐辰陪她一道破戒,她怎麼能這樣呢,明明不愛嵐辰卻裝出喜歡他的樣子,為了她自己能升任就這麼利用嵐辰。”

罾華嘆了口氣,手輕輕按在我的腦袋,喃喃道:“我好想勸嵐辰不要上了錢唸的當,可量他怎麼會聽我的呢…”

罾華把我抱給錢笙的時候,小笙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飽嗝,他把我抱到家的時候,我都快被他震暈了。

狗鼻子相當靈,我聞到錢唸的房間裡有檸絲花生糕的味道。

踱步過去,趴在門下,豎起耳朵。錢唸的聲音小但輕:“這樣我們就一定能拿到寒蘭,不過千萬不能讓錢吉知道。”

我出生在十二月,飄雪的日子。書喬說她嫁給錢紀那天,也是。

我爹身材高大,但長像絕對不如他弟弟,不過這個傻大個好有福,迎娶了喬姑娘,風光自是不必說,從此以後也無人敢對他說三道四。

我爹偷偷向我透露過,當年他幫弟弟來提親時,是含了私心的。十八那日喬姑娘的風姿他記在心中,當然自己娶不到喬姑娘,自己的親弟弟能娶到也好。

我娘十七歲嫁給我爹,二十六歲生下我。

錢吉,吉祥、如意。名字是書喬取得,可是不幸取得和我親爹太像,以至於她每次發火我和我爹都一時無法分辯捱罵的是哪個。本來是打算虛心受教育,可是隻能迫不得已先厚臉皮地聽一下是誰,等我們終於年懂了,書喬大神也差不多罵完了。這樣也好,我和錢紀每次都是有難同當,雖然他替我當得更多一些。

這兩天錢紀只能一個人面對書喬大神的迫力了,原諒我吧,吉吉我也在受難啊。

我努力地趴的更低一點,從門縫看看錢唸到底在幹什麼。結果腳往後一挪,碰到個毛乎乎的東西,轉頭一看哈士奇正聚精會神且嚴肅地看著我。

我的娘呀。

“嗤”一聲,我自己把舌頭咬破了。

哈士奇和我一樣,一動也不動,門背後似乎也緘默了許久,但是錢唸的聲音突然傳來:“小笙?你在這兒?”

哈士奇依然無為所動,我稍稍緩過來點思路,往外邊挪了挪。

“錢笙,我知道你在,快出來吧。”錢念在拉開櫃門,傳來衣櫃開啟又合上的聲音。

身為一隻泰迪,我知道錢笙真的在他姐姐的房間裡,可是身為錢吉,我知道錢笙不可以在這裡。

書喬說錢笙出生的時候,我和錢念被擺在一邊看,不過那個時候我只有兩歲,自然不記得。但是印象裡錢笙就是跟在我們後面玩到大的,他有次跟我說他四歲的時候錢念打他是被我“撥刀相助”救下的,奇怪這麼偉岸的英雄事蹟我竟然不記得。

錢笙長得像爸爸,比他姐姐好看,可惜肉多了些,而且從小個兒就高,現在已經成功超越嵐辰了,再加上嵐辰長得瘦,不認識的還以為錢笙更大些。

這個又高又胖的傢伙,在錢念房裡怎麼可能藏得住。

錢念幽幽地聲音又一次響起。

“小笙,再不出來,可就不好了呦。”

我想了想,扭頭看了看哈士奇,然後開始不要命地叫起來。啊,泰迪的吠聲居然也一點都不好聽,尖銳、緊張,吵得我自己耳朵疼。

書喬擔心我一不小心開口說人話,乾脆剝奪了我說話的權利。沒想到這幾天工甚乖,幾乎沒叫過。所有力氣都存到了今天使出來。我在自尋死路。

我跳躍著,提高分貝。好脾氣的哈士奇盯著我看,終於忍不住低吠起來。吠聲嚴肅,夾雜著不滿的怒氣。

錢笙啊錢笙,你今天若能逃過你姐那一劫,千萬記得謝謝我。看到狗連面兒都不顧就逃的錢吉,今天居然為了你對著一隻龐然大物狂叫。

我一定是瘋了,乾脆眼睛一閉,尖叫。

哈士奇開始用爪拍地,漆黑憤怒的眼睛盯著我,露出尖牙。

錢吉啊錢吉,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依然尖叫:猛烈、持續。泰迪小小的身子把地板震出叭叭叭的響聲。哈士奇低沉的怒吠衝刺到我的雙耳盡頭,被咬破的舌頭滲出血腥味,擊蕩淚腺,預示著哈士奇再也忍不住要衝過來。

門“刷”地被拉開,錢念一腳飛來,她當然不會留情,我的頭和整個背都狠狠撞在又冷又硬的物體上。還好泰迪的身子軟綿綿地,沒什麼重量地落下來,半暈在地上。

“吵什麼吵!錢吉家的狗也跟她一樣不要臉,再敢叫一聲老孃就踹死你!”

哈士奇似乎冷靜了下來,沒什麼動靜。

“還有你,也滾那邊去!”

很重的關門聲。哈士奇慢慢伏倒的聲音。淚腺平息的退潮聲。

很濃的血腥味兒,從舌間與腦縫傳來,充斥鼻間。

錢唸的房間裡不再傳出動靜,我已無力再爬起來,乾脆伏在地上睡。

鼻間的血腥味裡滲時一絲別的氣息,錢笙的聲音貼過來:“你是故意幫我的對不對?你不是祺祺對不對?”

一陣沉默。錢笙的呼吸聲,清晰、潮溼,幾乎壓在我身上。我假裝沉睡,爪子裡死死拽著一撮毛。

“你是…小吉姐姐…對不對?”

我咬著舌頭,極力讓呼吸變得綿長。

好在他沒再開口,他站了片刻,隨後離開。

高二:落小澤